白疏香嘴角漾起笑容，转头看向慕廷钰，道：“殿下，小女和家母住进王府已有半个多月，这些日子，承蒙殿下庇护，家母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小女想带家母出府去散散步，她被拘了十数年，向往自由已久，殿下可否……”

  一听到白疏香自称“小女”，慕廷钰便知她有所求。

  “你们住进王府，本来就只是为了护你们周全，并非限制你们的自由，让长云随行，你们自可四处走走。”慕廷钰倒是没有为难，一口答应了。

  “那午膳，我便不陪殿下同进了。”

  “嗯，下毒之人已经抓到，无须再日日拘着你与本王用膳。”

  白疏香那日指出桂花鱼羹有毒后，慕廷钰便让暗卫盯着那两个随他从军营到府里来的厨子，终于找到了下毒之人。

  于是从此，哪道菜下了毒，慕廷钰就把哪道菜赏给下毒的人吃。

  “殿下，从今日起，你便无须用汤药，用这个药丸，每日三次，餐后服用，每次三颗。”白疏香奉上一个白瓷瓶。

  本来只想让慕廷钰辟出一个地方，给她调制药丸，没想到，才十天时间，慕廷钰就给她开辟了一个药房。

  满满的药斗子，各种药材应有尽有，白疏香制药变得极其方便。

  唯一不太方便的便是，那药房就在书房的隔壁，想偷个懒，都怕被抓到。

  好在现在一次做出了半个月的药量，她终于可以偷懒，带着娘亲出去玩了。

  忠义侯的五万两罚金，前两日已由大理寺转交到宸王府，再由福喜公公亲手交到她手里，加上先前的两万两，还有陛下赏给她的黄金万两，如今她也是囊中富足，腰缠万贯，正打算着带着白芷萝出去走走，看看房子，买买衣服首饰。

  白疏香和白芷萝刚刚出府，慕廷钰轻轻摩挲着琴弦，回想着刚刚白疏香所言，却听到福喜来报：

  “殿下，段大姑娘来了。”

  慕廷钰瞬间沉下脸来，想了想，语调没有一点波澜，道：“让她到书房来。”

  段琼瑾今日依然带着鸡汤来，那首好诗对她的帮助颇多，近日来她顺风顺水，她又重新成为上京城风雅圈子里的焦点。

  今日来宸王府，竟然顺顺利利地被请到宸王的书房，定也是好诗的功劳。

  她心里窃喜，经营名声，她从来未曾失手。

  段琼瑾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款款地走进了慕廷钰的书房，见慕廷钰坐在茶台边，悠闲地品着茶，端茶的手指节修长，品茶的样子矜贵优雅，段琼锦心中不由得小鹿乱撞。

  柔声道：“殿下，瑾儿今日为你炖了一盅鸡汤，专门为你送来。”

  “放下吧。”

  段琼瑾见慕廷钰虽不看自己，但语气温和，态度软和，不由得喜悦，道：“殿下在品茶？”

  “闲来无事，喝一杯罢了，谈不上品。”

  段琼瑾悄悄打量书房，古朴大气，藏书不少，因宸王领兵的缘故，书房中还有些许兵书。

  炉鼎里悠悠飘出几缕青烟，段琼瑾忽然看见书房的一侧放着一架瑶琴，散着几张曲谱，便没话找话道：“殿下闲暇时也抚琴吗？琼瑾倒是略通此道，不妨与殿下切磋切磋。”

  段琼瑾自命不凡，身为才女，一有机会，就会显露自身的本事，以往只要这样一说，男子无有不应，乐意之至。

  不曾想宸王淡淡道：“本王不擅此道，这琴是给疏香用的。”

  段琼瑾瞪大眼睛，一颗心仿佛在醋海中沉浮，心中妒意横生。

  给白疏香用的琴，却摆在宸王的书房中，这说明平日里两人没少相处在一块。

  宸王还唤她疏香，而不是白疏香，上次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两人已经熟稔至此吗？

  她不信，她段琼瑾的魅力，何时输给旁人？

  “既然是给妹妹的，为何还放在殿下的书房里？”段琼瑾忍不住酸溜溜问道。

  慕廷钰毫不避讳道：“本王病中养心，须听琴曲静心，疏香每日都要到书房里来为本王抚琴。”

  段琼瑾略略敛了醋意，问道：“妹妹哪里懂得抚琴？”

  “她原是不懂的，可是她聪明得紧，本王为她请了个老师，才几日便颇有成效。”

  竟然还专门为白疏香请了老师？

  段琼瑾咬了咬牙，道：“妹妹毕竟是新学的，琴声必然生涩，不利于殿下养心，琼瑾虽不才，却也是学了多年琴，得了不少赞誉，愿意为殿下抚琴养心。”

  慕廷钰微微一笑道：“不劳烦段大小姐了，疏香弹得极好，本王很是受用。”

  段琼瑾的心被一阵阵酸意折磨得厉害，突然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便转移话题，柔柔道：

  “前几日，琼瑾偶得佳句，侥幸作诗一首，不想竟得到许多赞誉，实在愧不敢当，今日便将拙作奉上，劳烦殿下为琼瑾指点几句，琼瑾愿听高见。”

  段琼瑾信心满满，料定宸王会为她的才情倾倒，以虚心求教的姿态示人，更添三分魅力。

  于是她满怀期待地将写有诗作的花笺双手奉上，那花笺还特意熏了香，她就等着宸王满眼惊艳地看向她。

  谁料，慕廷钰根本不接她的花笺，只双眼无神，凄然一笑，轻声道：“段大小姐，非本王不愿拜读佳作，而是……实话告诉你吧，本王如今双目失明，心中凄惶，实在无法赏读。”

  段琼瑾脸上的笑容骤然冻结了，愕然道：“殿下，你真的看不见了？太医怎么说？可以治吧？”

  “太医无策，都说恐怕好不了了。本王如今只觉得前路茫茫，不知该如何走下去。那日冲撞你，其实是本王有意如此，本王实在不愿拖累你。本王便想着若是对你坏一点，你会不会一气之下离开本王，这样也好不拖累你？”

  慕廷钰素日里意气风发的脸上，如今尽是凄惶，看得段琼瑾心中一颤一颤的。

  “今日本王把所有实话都告诉你，如今你可还愿与本王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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