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呆在一个两米高的玻璃樽中。玻璃樽而已，怎么能够困得住我？

  我一拳向玻璃挥去。……结果，我的手倒是疼个半死，玻璃却是纹丝未动。

  听说有一种玻璃叫做钢化玻璃……莫非就是这种？

  我这人见识浅薄，看不出这是什么玻璃。反正就是我不能打破的玻璃就对了。

  我施展变成影子的能力，想逃出去。却发现这个玻璃樽上下没有一个空隙可以让我出去。一点空隙也没有，连影子也很难出去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见到的年轻人到了我面前。微笑着说道，“在氧气含量这么低的情况下，你还没因窒息而死。看来，异能者果然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能力。”

  玻璃樽是密闭的，所以里面的氧气是有限的。我呼吸当然要消耗氧气。如果我在里面待了很久，还没死，说明我……果然不是正常的人类。

  “你是什么人？”我问。

  “我是你未来的主人。”年轻人回答道。

  为什么死神跟这个年轻人都想让我当他们的小弟？难道我应该去宠物市场对自己进行一下鉴定，以证明自己是某种非常珍稀的人形宠物？

  真是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又陷入另一个火坑。早知道就让他带走老道士的尸体好了。现在倒好，没把老道士的尸体抢回来，倒把我自己给搭进去了。

  其实给死神当小弟可能还好点。毕竟死神想让活得我给他看门。这个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似乎是想先把我弄死，再把我炼制成僵尸一类的东西。这个……太邪恶了！

  在玻璃樽里待了六个小时之后，我终于有一种升天的感觉了……这感觉不太妙，很可能是要死了……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当然不愿死，不过生死无常，对死亡倒也还不必太过担心。我担心的是，我死了之后，尸体会变成别人的工具。

  我的尸体，不管是在山上被秃鹫啄食，还是在林间被野狗咬食，又或者在地上被虫蛆蛀食都无所谓。不过我毕竟还没有做到庄子老先生那么豁达。身上插着几支弓箭，被人当作人形兵器使用……我还无法接受。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然后，我开始笑了。因为我觉得绝望了。绝望的时候，我就会大笑，这是一种习惯。但是在氧气这么稀薄的情况下，笑特别难受。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肺都在疼。泪水，不断从眼角溢出来。

  然后，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脱离了身体。不知道这是不是死亡的一种前兆。我从来不相信灵魂这种东西存在，但我现在真的有一种灵魂脱离身体存在的感觉。

  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玻璃樽之中，身体抽搐着。脸上带着抽搐一样的笑容，泪水浸湿了双鬓的头发。

  我像在水里一样，拼命朝自己的身体游动过去。虽然有很大的阻力，但我还是一点一点靠近自己的身体。

  听他们说，我拥有什么水晶之心。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应该是个挺强大的东西。或许我可以朝自己的心脏位置游过去。搞不好可以出现激活水晶之心之类的状况，从而获得新生。

  我拼命地游啊游，游啊游……

  当我觉得几乎精疲力尽的时候，忽然发现右腿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我睁开眼睛……

  原来刚才一切都是在做梦！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金属台子上，手脚都被绳子绑着。一根弓箭插在我的右腿上。

  把我抓过来的那个青年，手里拿着好几把箭。见我清醒过来，有些慌了。惊叫道，“你怎么活过来了！”

  趁他惊慌失措的时候，突然变成影子出现在他的身后。突然看见旁边居然有一把榔头……真是太好了。

  “铿！”我用最大的力气，将榔头砸在他的后脑壳上。这力度，估计他的后脑壳该被我打碎了吧？

  那人倒下之后，我忽然觉得身体疲惫到不行。不过，我现在可不能倒下，毕竟还在别人地盘里呢。

  我看这里是个密室，门是反锁的，便觉得其他人应该暂时不会进来。于是，便坐了下来。现在我虽然想逃跑，但是凭现在体力还不能使用影子能力。

  所谓的超人，也是有体力的。……我现在拥有变成影子的能力，应该可以被称作影子超人或者是影子侠之类的了吧？虽然我现在能力有限，好歹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我坐下来闭目休息，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咕噜噜……”我的肚子突然叫唤了起来。

  我当然也是会饿的了，毕竟我还只是超人，不是神仙。

  门还是反锁着的，看来没有人进来打扰过。

  睡了一觉之后，我的体力逐渐恢复过来，便化成影子从窗口钻了出去。天黑了也好，正好让我隐藏自己。

  我发现这里是一座很大的建筑群。我所处的地方，还只是其中的一角而已。我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某个秘而不出的门派。看那人，手拿弓箭收服僵尸，又能用扎在僵尸身上的箭来控制僵尸。搞不好，真是某个神秘的宗派也说不定。

  我正想着，忽然有一根弓箭射在我的身前。一个白发老者，手握弓箭，从旁边跳出来说道，“妖孽！”

  看这老头一把年纪，竟然还能跳出来，果然是身强力壮，宝刀未老啊！

  我现出原形，对他夸道，“好眼力！竟然能在黑夜之中看出我来。不过……老爷子，我可不是妖孽，只是出来散散心的而已。不小心路过贵宝地，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老头子暴喝一声，“来人啊！外敌入侵！”

  转眼间，便听见很多声音。看来我应该待在更晚一些，等这些人都睡着了再出来的。

  “各位，我真的只是个路过的……”

  战斗力突然大幅提升，以一敌百那种事情估计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所以我还是求饶为妙，只希望这些家伙可以念在我确实没什么战斗力的情形，将我给放了。

  “给我拿下！”老头子挥手道。

  这个时候，一群僵尸也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向我扑了过来。眼看就要被抓住的时候，我又变成了影子，躲了起来。

  “这人是超能力者！一定是魔党派出的人物，快取铁木杖来拿下他！”老头子命令道。

  老头说完，便有十几个年轻人手持木棍走上来。

  那些僵尸在拿着木杖的年轻人上来之后，便退了下去。

  一时间，木杖在地面上乱舞。我很不幸，被一个年轻人看出我的藏身之地。

  只见那年轻人一棍子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若不是我反应敏捷，便被那木棍砸中了。

  老头子既然专门嘱咐他们取铁木杖来对付我。说明这种木杖对我一定有什么特殊作用了。我可不敢被这玩意儿打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想趁着那些年轻人在四处乱打的时候遁走。好在这些年轻人中能看出我的位置的，不过是一两个。就算是那一两个，也说不准我的位置。影子融入黑夜之中，便很难被发现了。

  我逃离中心之后，感觉心安多了。趁他们乱打一通，我悄悄逃跑，岂不正好？

  这个时候，我的后腰突然被什么东西捅到。说来也奇怪，被这个东西捅到之后，我竟然现了原形。

  接着，我便见到一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太婆在我面前，手里的拐杖正杵着我。那老太婆冲我呵呵笑道，“我的拐杖，也是铁木的。”

  接着，便有几个僵尸冲上来，将我擒住。

  这次竟然是被个路人甲拿住了。

  我被他们用牛筋捆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几盏可能有一千瓦的大灯同时照着我的眼睛，照得我几乎不能睁开眼睛。只要一睁开眼睛，便被会照得眼泪连连。而且，在这么强的光线照射下，根本就看不见东西。

  看来，光明这种东西，强度太高之后也不是太好。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黑暗的。

  说来也奇怪，我坐在这椅子上竟然无法使用变成影子的能力了。

  “难道这张椅子也是铁木的？”我问道。

  有人回答我，“那是当然。没有铁木，怎么对付你们这些魔党！”

  “魔党？我不是魔党啊！那个……铁木有什么作用？”

  他们沉默了。可能是我问的问题太过尖锐的了。

  我现在在强光的照射之下，根本无法看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可以肯定的是，应该有不少人……这好像是废话。

  “你身为魔党，难道连铁木也不知道？”

  “铁木我当然知道，铁木就是铁树嘛。我连铁树开花都见过很多次。……那个，重申一下，我真的不是什么魔党。我只是路过的，真的只是路过这里。”

  “你……放屁！”

  然后，他们又不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要对我进行逼供？说真的，我真的不是什么魔党。你们再问我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啊。”

  他们还是不说话。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进行酷刑？说实话，我真是魔党的人的话，他们只要对我用点酷刑，我就会把魔党的事情全部托出来。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绝对不是什么硬气的人。

  可惜，我不是魔党的人。他们要是真的逼我，我就算被搞个半死不活也说不出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之后，他们之中突然有人问道，“你杀了乐十三？”

  “乐十三是谁？”我问道。

  “被你杀了的人。”

  ……

  我对这个表示很无语。他一上来就说是我杀了乐十三，我问他乐十三是谁，他又回答我说乐十三是我杀了的人。……这逻辑，不是跟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了吗？

  “你怎么敢肯定这个什么乐十三是我杀的？”

  “因为这段时间就只有你一个外人。”

  ……

  这是什么逻辑？虽然我的确是在这里杀了一个人，但他们的这个理由实在是荒谬。

  “为什么你们肯定乐十三一定是外人杀的，不是被你们自己的人弄死的？而且，就算真的是外人杀的。你们怎么知道就我一个外人？也可能有人进来杀了你们的那个什么乐十三之后，又跑了出去。没被你们发现。”

  “反正就是你杀的！”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关于铁木的。铁木的作用应该是限制超能力的使用吧。要不然我怎么被老太婆的铁木手杖捅了一下，就变成了原形。要不然，我怎么会因为被绑在铁木椅子上而失去超能力？

  那个抓我的人……姑且认为就是乐十三吧。乐十三对付我的时候没有用到铁木，从头到尾都没有。面对他的时候，我是一直可以使用超能力的。当然，失去意识的时候除外。

  为什么乐十三没有用铁木来对付我，控制我的超能力？这可能说明一件事情，乐十三没有办法得到铁木。

  看起来，这个组织跟所谓的“魔党”很有芥蒂。魔党之中又都是超能力的使用者。如果在这个组织中地位比较高，应该是可以得到铁木的。乐十三的地位肯定不高。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关心乐十三死没死。就算乐十三真是他们自己人杀的，也没什么关系。

  “乐十三，是我杀的。我想起来了。”

  “嗯。你终于承认了。”他们有人平静地说道。

  看起来，他们似乎真没有因乐十三的死，要我偿命的意思。看来这乐十三的地位，真是不高啊。

  “你们不想从我这里问出一些魔党的事情？”我突然问道。

  难道他们不考虑逼供吗？

  “不必了。”他们之中有人说道，“我们与魔党虽然是夙敌，却知道魔党之中个个都是硬气的汉子，无论金钱美色还是严刑逼供，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心性。所以，从你嘴里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

  ……

  我又一次觉得无语了。

  不管是金钱美色还是严刑逼供，只要对我用上一点，我一定会信口胡诌许多关于魔党的事情给你们的。我可不是什么硬汉。

  “给他钉上铁木桩子，丢下往生崖。”

  眼前的灯，都熄灭了。强光消失，我终于能够看见一些东西，虽然看得不怎么真切。

  一个家伙冲我走了够来，一手拿着榔头，一手拿着一根一分米长的木桩。我现在眼睛很难受，看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僵尸。

  那家伙走到我面前，将木桩对着我的胸口，用榔头砸进我的胸口之中。

  以前只听说西方人对付吸血鬼的时候，是用木桩钉他们的心脏的。没想到我今天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被铁木桩子穿胸而死。

  他们没有钉我的心脏，只是将木桩钉在我的胸口中央位置。不过这样以来，我承受的痛苦无疑更大。

  穿胸之后，他们又将我绑着我四肢的牛皮筋解开。一个身强力壮的人背起了我。我从这人身上嗅到了一些腐烂的臭味，虽然他身上有很重的药草味道，但我还是闻出来了。他的身体冰冷而僵硬。

  背我的应该是个僵尸。

  不过，恐怕我很快也要加入尸体的行列了。

  那僵尸将我背了很久。我四肢完全无力，一路上只能任由他背着。胸口的血液不断流出来，我除了无力，还觉得身体冰冷，眼前的东西也逐渐模糊。

  我很想吐，却一点东西也吐不出来。

  僵尸背我走到一座悬崖前，将我丢了下去。

  山崖很高，我觉得自己过了很久也没有落地。也能我其实已经死了，一直下掉的感觉只是错觉吧。

  “噗！”

  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泥塘之中。

  黏稠的泥浆将我包围，让我不能透气，我却忽然有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在母亲的肚子里的感觉一样。

  听说，人死的时候，是会有濒死反应的。会感觉到，看到很多错觉。比如说，在母体里面的幻觉。比如，看见自己的身体。

  今天之内，我便两次经历濒死反应了。

  别人只能死一次，我却经历两次死亡，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死

  是

  沉

  寂

  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我从泥沼之中挣扎出来，发现这里是一片沼泽。

  我发现前方有一个白色的球体浮在一堆烂叶子之间，便忍不住捡起来看看。发现原来是一个骷髅。

  我拍拍骷髅，笑道，“兄弟，我比你幸运一点，被人从上面丢下来，木桩穿心，竟然没死。”

  要是以前，我当然是害怕骷髅的。不过现在……我基本已经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死人面对另一个死人，当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想起木桩穿心，我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胸口，不知道那根木桩是否还在。

  我现在根本就像是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泥浆。看上去更像是泥浆怪物。有鉴于此，我根本就看不见胸口究竟有没有穿着一根木桩。因为我看见的胸口，根本就是黑色的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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