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走吗？”唐晚伸出手，干干净净的少女让小六子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他咬着牙起身，却没控制的向后倒去，好在唐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谢谢。”小六子倚着墙。“抱歉，把你弄脏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敢看唐晚。

她的装扮，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美满的大小姐，他可以和混混们拼命，唯独看见这些穿着干干净净的学生们的时候，有着化不开的自卑感。

“弄脏？哪里？”少女的声音如清泉。

小六子抬起头，却见唐晚正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干干净净的，一点泥渍都没有沾上。

小六子嘴巴张了又张，什么也说不出来。

“脏死了，哪来的小乞丐。”

“妈妈，他好臭啊！”

“好可怜，你没事吧？”

“滚开！”

“没爸没妈的孩子，可怜得很。”

“没爸没妈的野孩子！野孩子！野种！”

“他妈跑了，不要他啦！”

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些话语和形形色色的面孔，小六子表情皱在一起，脑瓜子嗡嗡的疼。

“喂，没事吧？”唐晚看着面色潮红的小六子，皱了皱眉。

唐晚蹲了下来，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块丝巾，帮小六子包扎了一下伤口。

“喂，小孩。”唐晚轻轻拍了拍小六子的脸颊，对方嘴里呢喃着什么，却没有睁开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

唐晚探了探他的额头，叹了口气，将书包背在身前，认命的将对方背了起来。好在小六子身形本来就比正常的十岁小孩轻很多，就算是十四岁的唐晚也能将他轻松背起。

“你又从哪里拐来一个小孩？”

“捡的。”

“给我抱吧，你去换身衣服。”

“我去买个东西就回来。”

迷糊间，听到两个声音在交谈着，一个略微苍老，一个空灵清冽，但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散过来一样……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完全陌生打的地方。被子有股太阳的味道，让人很放松。小六子眼睛缓缓闭上，下一秒，又猛地起身。

起得太猛，反而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发着高烧呢，躺着吧。你的腿问题不大，养几天就好了。”

小六子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老人家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杆秤在挑拣着药材。

“我没有钱。”

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不用看也知道，穿在身上一点也不扎，很舒服，很……合身。

“那怎么办？不然留下来给我打工好了。”老爷子乐乐呵呵地，将称放在桌上，走了过来。

“我力气很大，可以帮你扛东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六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里空洞无物。

“力气很大？你看起来可比同龄的孩子瘦的多，我这里扛的可都是装着珍贵药材的木箱子，弄坏了怎么办？”陈雄说着，一边将浸湿的毛巾盖在他头上。

小六子被迫闭上了眼睛，感官也随之被放大。

“我打架很厉害。”

“我这里又不是黑社会。”

“那你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那得好好想想。”说着，老爷子的脚步声变远。

“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你就放心躺着吧，我老头子可没有打算雇佣一个病人给自己打工。”

“送我来的人呢？”

“你说晚晚啊？去换衣服了，小丫头力气还挺大，把你背过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小六子不说话了。

“我猜也知道，年纪小，倒是挺有担当的，你父母呢？”

“死了。”小六子语气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这下子轮到陈雄不说话了。

“你不用这样，都死了也挺好。”

“你叫什么名字？”

“小六子。”

“小六子？六六大顺？”

“只是叫起来顺口而已。”甚至连个姓氏都没有。

小六子躺在床上，自嘲的笑了笑。

“那你住哪里？在哪里上学？”

“随便哪里都可以。”也就他一个人，住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不上学了，没意思。”

无论老师还是同学，好的或坏的，都让他觉得厌烦。

陈雄语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门‘吱嘎’一声，唐晚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鞋盒。

“师傅。”

“嗯，姜茶喝了没？”

“喝了。”唐晚将鞋盒打开，把鞋子放在床边。起身，拿开毛巾，这才发现小六子已经醒了。

“醒了？你的鞋子英勇就义了，给你换了双新的，感谢你的帮忙。”语气没有高高在上，自然的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本来就是坏的。”

“那刚好，你有新鞋了。”唐晚重新将毛巾盖在他头上。

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复，小六子被哽了一下，反倒是陈雄笑出了声。

“这丫头就是这样的，你就直接穿吧，吊牌剪了，她周围又没有和你同龄的孩子，除了你也没人能穿了。”

“……谢谢。”闻言，小六子低声道谢。

“补药，给他喝的？”唐晚拿起其中一昧药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先调一调，后面营养跟上了才能长个子。”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走了。”小六子知道是在说自己。

“走？去哪里？那你明天还来吗？我得提前给你熬着，小伙子以后要是只有一米五可找不到老婆的。”

“不来了，钱我赚到了会还你们的。”小六子将毛巾拿开，有了经验，他这次缓缓坐了起来。

“未满十八岁也不能打工吧，你要去抢劫还是去偷钱？算你十八岁能还钱，那得等八年，通货膨胀考虑一下……啧，有点不划算啊。”

孟晚转过身来，双手环胸看着他。

“那你想我做什么？”小六子紧抿着唇。

“我倒是有个主意。”唐晚的话，让小六子下意识看向她。

“看你这样，应该也是有上顿没下顿，要不要留在这里？”唐晚打量了一下他。

“你在可怜我吗？”

“你有什么需要我可怜的吗？”唐晚的反问让小六子哑言，可她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仍自顾自的说着。

“看你这样也还行，刚好我师傅年纪大了需要一个打下手的，要不要试试看？先说好，包吃包住，但没有工资，简单来讲，就是打白工。”

“打白工……”

“年纪大了……”

一句话，让两个人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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