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一群卑劣的畜生！”女老师阴沉着脸开口道。

  “……过奖。”刀疤男将目光投向窗外，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淡淡的声音，意味莫名：

  “突然很想被骂……给你个机会，如果你口才了得，把我整破防了，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女老师从他的神色中似乎读懂了什么，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缓缓说道：

  “我能看得出来，你很纠结，你其实并不想听命于他们，犯下这种丧尽天良、泯灭良心的罪孽……对不对？”

  刀疤男愣了一下，冷冷的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先死的往往都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明白。”女老师坦然的点点头，说：“可我并不畏惧死亡，因为两边都有我的家人。”

  “我猜你也是！……只不过，你做不到像我这么坦然，因为你害怕死后，无颜面对你想见的那些人。”

  “……”

  刀疤男的情绪出现了波动。

  突然上前一把揪住女老师的头发，枪口怼进了她的嘴里，脸上的墨镜也遮掩不住他眼底迸发的凶光：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一定有一个像他们这样大的孩子吧？”女老师面露痛苦，却无所畏惧：

  “收手吧！……不要让无端的杀戮成为你下一世都无法洗清的罪孽！”

  刀疤男情绪有些失控，似乎无法忍受女老师的喋喋不休，又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胶带，重新把她的嘴给封住。

  然后坐回到位置上，眼神茫然地看向窗外，下意识的又点燃了一根香烟，抽的更凶了……

  ……

  外边。

  苏以赫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高崇似乎也玩腻了，一脚踩着苏以赫的脑袋，点了根烟，又朝一旁的小辣椒招了招手……

  后者心领神会，上前递给他一把手枪。

  高崇悠然地吐着烟圈，傲然的像个居高临下的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承认你很强，可是你没有玩命的魄力，假如那天晚上你把我杀了，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所以，你输得不冤！……成王败寇，死在我手上就是你最好的下场！”

  苏以赫：“……”

  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然认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速度极快，伴随着滚滚烟尘。

  长毛率先察觉到情况，低声道：

  “老大，有人来了！”

  高崇抬起头，眺望着快速驶进的银色宝马730，微微错愕，然很快又明白了什么，脸上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喃喃自语道：

  “她还是来了……”

  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身着一袭华美的米色连衣裙，长发飘飘，裙裾飞扬，宛如从图画里跃然而出的天仙佳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仿佛令其身后海天一线的风景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颜如雪快步地走上前去，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心口被一股郁结堵住，几欲窒息……

  “啪！”她扬起手，重重地甩了高崇一记耳光，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阴狠得令人心颤：

  “开枪，打我。”

  高崇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面无表情。

  “……怎么？当了黑社会老大，自以为是个上流社会的人物，连人都不敢杀了？”颜如雪又甩了一巴掌过去，讥笑道：

  “我爸当年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高崇：“……”

  很奇怪，他向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然此时被她接连扇了两记耳光，内心却没有任何耻辱的感觉……

  反而觉得……庆幸？

  抑或是解脱。

  “……我这条命是颜家的。”他淡淡地说道：“也许我不是一条好狗，可是我足够忠诚。”

  “哟哟哟……高总快别这么说了！”颜如雪秀眉一挑，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们颜家都落寞成啥样了，哪敢攀上高总这样的高枝呀？……这要是让别人听了去，我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要丢尽了！”

  高崇的脸上泛起了一抹难堪之色，显然是很认可颜大明星的攻击力。

  “一人做事一人当。”高崇沉声道：“我不在乎遗臭万年，只要能杀了他，也算是为颜家出了一口恶气……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哟～你这么有种，怎么不直接去找苏国防的麻烦呢？……是不敢吗？”颜如雪尖声尖气地嘲讽道：

  “也是，你连他的儿子都斗不过，纯纯的废物一个！……把泄私愤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手段还这么卑劣，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高崇低下了头：“……”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死。

  “……你不就是想让他死吗？”颜如雪阴沉着脸，冷笑道：

  “劳烦高总高抬贵手，顺便也把我给送走吧！……能跟他死在一块，也算是了了我这一生爱而不得的哀怨。”

  闻言，高崇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晃荡着倒退了两步，突然身形不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小雪……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高崇双手抱头，面露痛苦地呢喃道：

  “这十几年来，我像一条忠犬一样默默的守护着你，为你流过血，拼过命，可始终换不来你对我正眼相待！”

  “我曾以为，你嫌弃我出身卑贱，所以才看不上我……于是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出生入死，留下了满身的伤痕，终于坐上了如今的位置！……可你，却对我越来越疏远！”

  “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却能让你对他十年如一日的念念不忘！……而我，为你倾尽了一切，却换不来你的一丝回响。”

  “……像你这样的人，不能理解就对了。”颜如雪别过头，面露厌恶，似乎多看他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的眼。

  然而，心却莫名的痛了：

  在以赫的眼里，我是不是如同高崇在我眼里一样，都是那么的令人感到厌恶呢？

  也许是吧！

  她不禁苦笑开来……

  就在这时……

  “崇哥，不好啦！”一旁的小辣椒突然惊慌失色地大喊道：

  “有狙击手！刀哥中枪了！”

  闻言，高崇和长毛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大巴车，只见靠在椅子上抽烟的刀疤男眉心中弹，颓然的倒了下去……

  而颜如雪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扑上去一口咬住了高崇的手腕，本就重伤在身的高崇吃痛的叫了一声！

  颜如雪顺势夺过了手枪，抬手就要朝持枪的长毛扣动扳机，可长毛显然比她更有经验，反应也更快，率先开枪射中了她持枪的手臂！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躺在地上装死的苏以赫忽然拔身而起，将长毛扑倒在地，一手扣住他拿枪的手，一手伸出二指戳爆了他的眼珠子！

  在长毛痛苦惨叫的时候，苏以赫已经抢走了手枪，回头就是一枪，打中了扑向颜如雪正欲夺枪的小辣椒。

  然后又低头给了长毛两枪，一枪眉心，一枪心脏，直接带走，起身朝前走去的时候，又给小辣椒补了一枪要害。

  看到高崇想要挣扎起来，苏以赫“砰砰”又是两枪，一枪打在胸口，一枪打在脸颊，直接清空了弹夹。

  不过，距离稍远，加上苏以赫因伤严重影响了状态，准心偏了一些。

  苏以赫走过去拾起颜如雪身旁掉落的另一把手枪，低头朝着高崇又一连开了好几枪，直至把弹夹全部清空。

  不过苏以赫还算人道，没有直接爆头，让高崇吊着一口气，给他交代遗言的机会。

  苏以赫捻起衣领，简单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垂眸看着颜如雪，问道：

  “你还好吧？”

  颜如雪捂着中枪的手臂，痛得眼泪直掉，紧咬银牙牵强地说：

  “没事，应该死不了！”

  “……那就好。”苏以赫点点头，看向远处正在朝海滩广场涌过来的警察们，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警察来了，没事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大巴车，面露担忧。

  “……不放心的话就去看一眼吧。”颜如雪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我还撑得住！”

  “谢谢！”苏以赫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一瘸一拐的朝大巴车快步走去，每走出一步都伴随着一阵撕裂的剧痛。

  很快，苏以赫走上了大巴车，环视了一圈，看到戴着墨镜的刀疤男歪着脑袋靠在座位上已经断了呼吸……还有那个被安置定时炸弹！

  时间还剩1分05秒！

  苏以赫大惊失色，连忙解开了女老师身上的束缚，大声喊道：

  “快！快！赶紧让所有小朋友们下车，跑得越远越好！”

  女老师一直留意着炸弹的倒计时，早已心急如焚，此时哪还敢怠慢，急忙和苏以赫一起对着座位上的小孩子又拉又拽，赶鸭子似的急匆匆把他们通通赶下了车。

  苏以赫和女老师带着孩子们跑出了几十米，一个小女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拽了拽女老师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道：

  “赵老师，豆豆……豆豆还在车上！”

  “！！！”

  赵洁急得直跺脚，却来不及多想，指着苏以赫的身影，大声说道：

  “快！跟上大哥哥，谁跑得快谁就有棒棒糖吃！”

  “噢！！”

  等苏以赫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洁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大巴车跑了回去，他条件反射性的想要去追，却撕扯到身上的伤口，痛得一头栽在了地上，只得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别回去啊！！！”

  眼看赵洁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缓，苏以赫懊悔不已地砸了两下地板。

  可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又迅速挣扎起来，将小朋友们朝更远的地方哄赶！

  赵洁跑上了大巴车，在后排座位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熟睡的小男孩，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急得直骂娘：

  “我的妈耶！……这个时候还睡得跟只死猪一样，您心可真大！”

  “滴…滴…滴…滴滴滴……”

  定时炸弹的提示音变得越发急促，在赵洁抱着小男孩尚未走下车门的时候，伴随着“滴——”的一声长鸣，定时炸弹的指示器全部归零，而后就没了动静。

  “？？？”

  赵洁一怔，竟不由自主的回眸看了一眼那个面容凶煞的刀疤男，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抱着小男孩急匆匆地跑远了。

  他是在笑吗？

  是因为终于解脱了吗？

  所以……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坏得不够彻底的坏人？还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好人？……人性之复杂，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天堂的女儿在冲着他微笑……似乎在她的心目中，他依然是一个好的爸爸。

  ……

  见状，颜如雪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目光望了不远处的苏以赫，他似乎也放下了悬着的心，再也支撑不住，栽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恍惚间，颜如雪想起了从机场赶来的途中，林可卿给她打来的电话……

  “苏以赫出事了！”

  “我看到实时新闻了……他去了？”

  “去了！”

  “你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去了？为什么不拦着他？！”

  “就他这驴脾气，我特么拦得住吗？！”

  “……”

  “别慌！别慌！……你现在听我说，那几个黑帮的杂碎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心系那些孩子们的安危，大概率不会还手，所以只能任人宰割！”

  “……你有什么办法？”

  “我手底下的人已经去找狙击点了，一定能找到机会解除人质的安危！但是我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他的交给我吧！……还有，那几个家伙都是亡命之徒，千万不要让警察轻举妄动，不然他和人质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你可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拜托你了，大恩不言谢，回头我给你磕一个！”

  “哼！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可以是为了苏以赫，也可以是为了我自己，但绝对不会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您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可这会儿正事要紧，我就不跟您多说了……回头我请您吃饭，让您骂个舒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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