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满湘国皇城内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长公主要出嫁，嫁的还是世世代代忠君卫国武将世家的公子。

  城内早就一片喜庆，绸缎灯笼高高挂起，满城都是喜气的大红色。

  楚景言趴在桥头，看着夜晚灯火掩映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也倒映出虚幻迷离的光彩。

  这是司洵师弟特意为他们留的最佳观看位置。

  从高高的桥头向远处看去，河的两岸都站满了百姓，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挤着脑袋想看长公主的婚船。

  满湘国中有一条满湘河。

  传说中满湘族第一任王在这条河中打败了一个大妖怪，从大妖怪手中救了一位女子，而这位女子成为了他妻子——满湘国第一任王后。

  王在外抵御外敌、四处征战，王后便在内研究灌溉之法，改了满湘河河道使得百万亩良田起死回生，救万民于水火。

  后来王和王后恩爱非常，携手到白头。

  所以每逢王族婚事，都会在这条河上举行，寓意自然不言而明。

  楚景言拉着一旁衍冥的衣袖，指着水面说道：“你看，还有鱼呢，好大一条！”

  衍冥没有接话，而是提醒道：“都十一天了……你还是没说。”

  楚景言尴尬咳了一声：“今天晚上就跟你说，其实我昨天就憋出来了，但是我选择等到今天再跟你说。”

  “我待会儿去找你……”

  言洛将二人的话听入耳中，心情复杂低头看着这满世界虚幻迷离的红色，收紧了双拳。

  桥头两岸的人群在这时忽然轰动起来：

  “来了！长公主的婚船！”

  “快，放河灯，为长公主照亮路！”

  人群纷纷走到河边，将怀中河灯取出，点亮后往水里轻轻一推。

  五彩的河灯点缀着微波粼粼的河面，将喜庆烘托到了极致。

  这条河另一端也有一条船缓慢驶过，两条船挨得很近，刚好就停在楚景言他们所在的这桥下。

  长公主由侍女牵引着，缓缓走出，人群一阵喝彩哄闹。

  楚景言也混在其中，冲着桥下喊道：“美！好看！真漂亮！”

  楚景言捧场完还不忘扭头对着言洛道：“不愧是姐弟，跟司洵师弟长得好像！”

  言洛抬头看了一眼，又急忙低下了头。

  侍女将长公主牵引到船头，另一条船上走出一位俊朗少年，伸手将她一接。

  民众起哄声不断，楚景言朝远处城楼上望去，满湘国王和王后牵着手，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这一幕。

  司洵站在王后身侧，与桥头的楚景言对眼时温柔一笑。

  百姓们还在起哄，非闹着要让船上两人亲一下，楚景言也跟着起哄，不过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众多起哄声中。

  船上的少年涉世未深，在这样的起哄声中不知所措，青涩地在公主脸上落下一吻。

  楚景言满意拍手：“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公主还没从刚才的吻中缓过神来，在侍女的提醒下，红着脸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红色包裹。

  她双手捧着，朝着两岸抛洒，百姓们争先恐后去捡，公主柔声提醒道：“大家小心，不要挤！”

  楚景言伸手抢了两颗，拿在手中一看，居然是桂花糖。

  少年将军最后将公主扶着，引入自己船中，船渐渐驶走远去。

  婚船消失在视线中，有宫女提着宫灯缓步走来，走到衍冥身侧时对他微微欠身：

  “伏冥仙君，圣上专程设宴，感激您对太子殿下多年抚育教导之恩，还请您赏脸移步……”

  楚景言不吝啬地将衍冥一拍：“伏冥仙君，去吧，我等会儿来找你。”

  衍冥点头后举步跟着两位宫女离去。

  剩下楚景言和言洛被其他宫女带着，坐上马车入宫后，被安排在一处。

  满湘国不愧是富得流油的大国，这宴席都快摆到了宫门外。

  周围不是豪门贵族，就是富甲商贾，楚景言低头，安心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吃吃喝喝。

  待他吃饱喝足后，才发现言洛师弟不知从何时起竟不见了。

  他抬头看着这室外漫天耀眼的繁星，叹一口气后朝着住处走去。

  有宫女跟在他身后，为他引路。

  走过一条必经之路时，他瞧见衍冥站在湖中亭，湖面微微荡漾，衍冥目光悠然肃冷看向前方。

  楚景言停下脚步，跟身后的宫女说了几句后，宫女朝他行了一礼，转身缓步离去。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楚景言深吸一口气，心里将台词默念了一遍后，朝着衍冥走去。

  楚景言料定，今日跟衍冥说，是最好的时机。

  今日是司洵的长姐大婚的日子，就算衍冥无法接受，也会顾忌一二。

  至少今日，衍冥不会做出什么举动，只要衍冥暂时不动，就还有机会，他再慢慢劝，他相信凭自己的实力，总会劝好的。

  楚景言已经靠近，他自顾自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缓慢开口喊道：“伏冥仙君……”

  衍冥视线落定，朝他看来。

  清冷肃杀的视线中透着湖面泛滥时隐隐的微光，在楚景言看来有些不协调。

  楚景言准备了许多话，但他现在又觉得那些话太过多余，于是去繁从简、开门见山快速说道：“赵方仪那日说的话是——言洛师弟是魔族。”

  衍冥瞳孔一凝，他随后闭眼，皱眉问道：“赵方仪那日说起时，你并不惊讶，你……在赵方仪说起之前就知道？”

  楚景言心一凉，快速沉了下去，不过衍冥既然问起了，他不愿意撒谎骗他，在衍冥的问询中，他点头应道：

  “是，很早之前，在赵方仪说起之前我就知道。”

  “有多早？”

  “从……一开始。”

  衍冥稍作停顿，他再次看向湖中泛滥的景色时，嘴边是一个讥讽的笑：“十二峰联审那日，你劝我收他为亲传，你那时也知道？”

  楚景言叹了口气：“知道。我这么做完全出自私心，你生气是应该的……”

  “但是，你相信我，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样做在我看来是对所有人都好。”

  衍冥的脸色在这月光下微微泛白，楚景言正要上前，一道紫黑色的剑气横在两人中间。

  楚景言看见朝狂歌已经被衍冥握在了手上，朝狂歌不断发出剑鸣，杀意在衍冥指尖漫延。

  他脑中一白，双耳忽然“嗡”地一声，他试图阻止：“伏冥仙君……你，今日是司洵师弟长姐大婚的日子，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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