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

  晚上一回家，两人甚至都还没脱下因为训练而脏掉的衣服，就先听到了来自家长的叫喝声。

  切原合子穿着一身精明干练的工装，她叉着腰，满脸挂着“严厉”二字。

  平常笑眯眯的切原堂晖也板着张脸。

  不过百目鬼能看出，那都是硬挤出来的。

  若是要问为什么……

  ……这是直觉。

  “妈——你吓我一跳！”

  切原赤也猛地后退两步，发现是自家老妈后才顺了口气。

  切原合子佯装刚才无事发生般，左手握成拳状，掩在唇前轻咳了两声，“试卷拿来——”

  “什么嘛……”切原赤也有了些底气。

  毕竟他这次比起之前来说，算蛮不错的。

  他放下网球包，蹲在网球包前面，手在里扯出几张卷子。

  “哝，拿去！”

  切原赤也一扬手中的卷子，神气道。

  他那语气，仿佛那不是几个被团把到皱巴的纸，而是一张标着“$”的支票般。

  切原合子麻利地接过，然后飞速展开。

  在用放大镜张张核实完成绩，卷子的真假后。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切原夫妇就跟变了张脸一样，和颜悦色起来。

  “不愧是赤也……”切原合子几乎要“落泪”。

  “孩他妈，赤也他终于成熟起来了啊——”切原堂晖也跟着附和。

  话一提，切原夫妇当年是在大学的表演社认识的。

  “多亏了我们善良可爱有担当的加多老师，作为切原赤也的爸爸，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老师您……”切原堂晖泪眼汪汪。

  这是要玩家长和老师的戏码吗？

  那扯话不打草稿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早就写好剧本了，还是编剧本不打草稿。

  但——

  百目鬼面上挂着微笑脸，处变不惊，但内心炸开锅。

  喂，你们俩戏瘾犯了别扯到我身上啊喂！！

  ·

  作为能养出切原赤也这种一脸纯（蠢）善孩子的父母。

  切原合子和切原堂晖自然并非池中物。

  ·

  多年夫妻，这边一个眼神，另一边就知道下句话要放什么屁了。

  两人一言一语，把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百目鬼加多整得赧然不已。

  ……

  谁会受得了两个人不断在自己跟前吹自己彩虹屁这一行为啊？？？

  还是带背景音乐的那种。

  百目鬼看了眼摆在茶几上的老式收音机。

  大概比他还大的收音机依旧在辛勤劳动着，就是会时不时发出类似“嘶”“咔”的电流声。

  非常敬业了属于是。

  在他走神儿的片刻，楼梯传来人的走动声。

  姐姐回来了？

  不，姐姐还没那么“重”。

  “绿川先生，这位是我儿子赤也，我侄子加多。”切原合子温声介绍。

  可以算是一秒恢复平时在外人面前正经的姿态。

  “这位是绿川光老师，给你们找的家教。”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切原赤也和只无头苍蝇一样，抱着头，边发出痛苦的哀嚎，边在房间里“撞来撞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下糟糕了。”他不断地抓着自己本来就乱的头发。

  切原赤也转了几圈，最后走到床边，见百目鬼加多一脸无所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他便一把抓起自家弟弟的肩膀，开始狂摇。

  “加多，你快想想办法啊——”

  “有家教老师在，我们会被摧残到连网球都打不了的！！！”

  “大学附属”的学校都不简单，立海大自然也不例外，它是所历史悠久的私立学校。

  虽然校风提倡体育运动和国际交流，但学生们的成绩也是没话说。

  在日本，上大学并非是“必须”的出路。

  但若是想上个好大学，那需要的就不光是学校的生源，毕竟来自学校的资源都是“相对平等”的。

  很多学生也会自己私底下报各种补习班，请家教老师来家补习。

  这在切原赤也和百目鬼加多的班级里很常见。

  但，这不代表能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两者不同的是，前者是压根儿就没想，后者是压根儿用不到。

  “啊，我这次可是考了年级第二呢，和我没关系。”

  被揪住的百目鬼语气平淡，拿起手机。

  刚打开，他忽然顿了会，放下了，转而拿起身旁的书本。

  “啊啊啊，你真是那个“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听说有很多家教都会逼迫学生学习呢！”

  切原赤也现在看似是2-3，但事实上是1-3，他弟就一看热闹吃瓜的。

  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拉百目鬼加多这个看热闹的“纯吃瓜路人”下水。

  “考不好就骂你是傻瓜之类的！”

  切原赤也想了半天，拿出这句话。

  “那就骂，改天我就去医院开个弱智证明，这样考场睡觉也合理了。”

  他翻了一页。

  油盐不进的样子简直气煞切原赤也。

  “他的到来，打破了咱俩的美好生活——而且家里有个外人，你不觉得奇怪膈应吗！”

  百目鬼加多很注重自己的私人区域。

  “我还要谢谢他呢，这样我就不用起来做早饭了。”

  那个叫绿川光的家庭教师是住家的。

  毕竟他还有一手厨师证，属于人才两用。

  本来是要加钱的，但据说他住的公寓刚烧了，暂住在酒店里，正在找房子。

  为了方便，切原夫妇就直接提供住处了。

  也不知道是谁赚了……

  百目鬼加多想着，又翻了那红皮本。

  ·

  “你就那么希望那个老师走人吗？”

  百目鬼翻了个身，慢悠悠坐起来，直视着切原赤也。

  真的很喜欢盯着别人眼睛看呢。

  “那当然的，谁想一回家洗完澡就要开始学习啊。”切原赤也发牢骚道。

  “但你和我说是没用的，我是小孩，没有权利这么做哦。”

  小孩不被允许做很多事，比如大声说话，选择今天要吃什么味道的面包，想要怎么度过休息日……再比如现在，赶走一位家庭教师。

  “不过你可以施行一条最擅长的事情……”百目鬼话没说死。

  他拿了一支铅笔。

  在日记本的背页，他写下了那两个字——

  「捣乱」

  ·

  切原赤也走后，百目鬼把书签卡回前几页，而后反锁上了门。

  关上了灯，还有阳台窗户的窗帘，整个屋子被他弄得黑漆漆的。

  他在一片黑暗中随便拨了个号码出去。

  微弱的电流声伴随着“嘟嘟嘟”的手机铃声。

  那电流声几乎算是微不可察的，但奈何百目鬼加多的精神衰弱实在太严重了。

  百目鬼把手机静音，亮度调低，反扣在地板上。

  他像是漫无目的的在房间里走了一会。

  ：[“喂，你这庶民给我打电话有事吗？本王子可不接受你的道歉。”]

  百目鬼在黑暗中站定，书柜的边缘，那里闪着就像是鞭炮的小火星子般的红光。

  他定定看了会。

  没几秒后，百目鬼如常般打开书柜，在里面抽出一本书。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好像看到只老鼠。”

  ：[“因为这点小事就给本王子打电话？”]

  “嘛，还有的话……《法国革命史》你看完了吗？”

  ：[“你这家伙——”]

  “啪”。百目鬼加多果断地按下挂断键。

  目标达成了，谁要听他废话啊。

  ·

  和正处在黑夜中的日本不同，法国这边才下午三点多。

  “这家伙搞什么啊……”普朗斯一头雾水。

  一旁休息的加缪心领神会，“哦，他和你打电话了？”

  这个“他”，在他俩这指的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普朗斯没否认。

  他微微点了下头，“是他给我打的电话，结果一开口就讲日语……”

  虽然自己也会日语，但法语交流对于两人更熟练更习惯吧？

  加缪思索了会，才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吧。”

  毕竟这时候的日本是深夜，给日本国内的朋友打电话多少会打扰到别人睡觉，而法国是下午。

  不过，用日语而不是法语，那多半也不是为了“倾诉”。

  想给别人透露什么消息，但是又想不显得很明显。

  打个看似没什么关系的电话，理解不出来意思就给那个“别人”盖章“蠢”。

  也有点像是“警告”。

  不过……看着就像是加多那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加缪倚靠在木椅上，他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天空。

  嘛，大概出不了什么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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