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慌慌张张地出门去，很快拽了一个人回来。

  池语抬起头，发现是江寒。

  情况紧急，池语把位置让给江寒，拉着他的手摆成正确的姿势：“抵住这里，向后向上短促用力，1秒钟1次。”

  江寒吸了口气，左手包住右手快速发力。十几下过后，虎子突然吐出了一颗花生，紧接着张大嘴巴哭了起来。

  张婶赶紧搂过虎子：“你这个死孩子，要吓死我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瞎闹！”她嘴上骂得厉害，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张婶不容易怀孕，结婚这么多年，就得了虎子一个孩子，如果虎子有个好歹，她也活不下去了。

  母子俩抱头哭了一阵儿，张婶擦了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池语：“池知青，我之前那么对你，你还救了虎子，我…我给你磕个头吧。”

  池语赶紧拦住她：“诶，这都什么年代了，磕头那套早不时兴了。我是村医，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要谢就谢谢江寒。”

  “对对，”张婶赶紧说：“江寒，今天多亏了你，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江寒不适应这种场面，他摆了摆手：“孩子没事儿就行，赶紧回家吧。”

  虎子拉拉张婶的衣角：“娘，我嗓子疼，我要喝水。”

  张婶只好说：“我先带他回去，改天我包饺子给你们送来。”

  张婶带着虎子离开，卫生所就剩下池语和江寒两个人。池语刚才着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衣服黏黏地贴在身上不舒服，她悄悄拽了拽领口，对江寒说：“万幸虎子没事儿，你也快去忙吧。”

  这话就是逐客令了，江寒站着没动：“池知青，我得罪你了嘛？”

  池语气笑了，是谁忽冷忽热的，居然还倒打一耙：“没有啊，但是我们也不算太熟吧。”

  江寒抿了抿唇，拿起自己的东西：“我先走了。”

  江寒微低着头，背影看上去莫名落寞，池语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懊恼地攥了攥拳。

  收割的麦子都晾干了，村里又忙碌了起来。

  麦穗在小广场铺开厚厚一层，人们站在麦穗上用连枷反复敲打，把麦粒震下来。

  池语刚开始还觉得新奇，可没多久就觉得肩膀酸疼，打麦扬起灰尘更是呛得她喘不上气。勉强坚持了一个小时，她放下连枷到旁边休息。

  郑利恒见她走到旁边，立刻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追了过来。他拿了水壶递给池语：“池语，喝点水吧。”

  池语笑着摇摇头：“谢谢，我不渴。”她低头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土。

  郑利恒在她旁边坐下，仰头灌了一口水：“这个活太累了，你别干了，我替你干。”

  池语侧头看了看他：“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郑利恒心里着急，他原本想的是，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池语没有依靠，总会发现他的好，慢慢就培养出了感情。可是来了两周，别说感情，他跟池语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想到这里，郑利恒对池语说：“不是快要考试了，你安心复习吧，我去跟支书说说。”

  “诶……郑利恒，你别去。”

  郑利恒却根本不理，径直走到赵支书面前：“支书，池语同志要准备医师考试，她的农活，我来替她干。”

  赵支书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可以，那你就干两份活吧。”

  郑利恒得意地给池语比了个手势，脱下外套，甩着膀子开始打麦子。

  池语无奈：真不是我要占他便宜，是他逼我的。

  077：我竟无法反驳。

  有人替她干活，池语乐得清闲，她找了一片荫凉，从包里掏出教材，开始背诵知识点。

  江寒抬起头，树荫下的姑娘扎着两条利落的麻花辫，她屈膝靠在树上，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腕，江寒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

  下工后，江寒背着包往家走，远远地就瞧见江姝捧着脸坐在门口。

  “小姝，”江寒叫她：“在门口干什么呢？”

  “哥，”江姝站起身，跑到江寒身边，低声说：“有人来给你说媒了。”

  江寒一愣：“谁？”

  江姝指了指屋里：“张婶。”

  江寒明白了，估计是之前救了虎子，张婶想还人情。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江奶奶和张婶挽着手往外走，江奶奶：“小张，还得让你费心。”

  张婶笑着说：“哎呀，大娘您说的哪里话，江寒长得好、人又勤快，是个好的。”

  江奶奶：“那就明天吧，我包饺子，让人家来家里吃顿饭。”

  张婶：“诶，成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门口，张婶看见江寒和江姝，跟江寒打了声招呼：“江寒下工回来了，你们赶紧吃饭吧，我也回家了。”

  送走了张婶，江奶奶把江寒拉进屋子：“小寒，张婶过来给你说亲了，是她二姨家的表妹。她二姨夫走得早，这姑娘早早当了家，是个能干的，又不嫌弃我们家的条件。我跟张婶说好了，明天叫姑娘来家里吃顿饭。”

  江寒想要拒绝，可看着奶奶脸上的喜色，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中午，张婶领着一个微胖的姑娘进了江家。

  江奶奶满脸笑意地把人迎进了门，江姝把饺子放到姑娘和张婶面前。

  张婶介绍说：“大娘，这是我表妹李娟。娟子这是江家奶奶、江寒和他小妹。”

  李娟抬眼看了看江寒，害羞地低下了头，黑红的脸上挂着几分娇羞。

  江奶奶热情地招呼：“小娟啊，吃饺子，咱们边吃边聊。”

  “诶。”李娟拿起筷子，夹饺子吃。

  张婶跟江奶奶说：“我这个妹妹啊，  在后石村是有名的能干，种地收麦、缝补拆洗没有她不会的。”

  江奶奶笑笑：“看着就是个好姑娘。”

  李娟家里的条件也不好，饺子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她一时控制不住，大半盘饺子进了肚。直到张婶在下踢了踢她，她才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

  江寒看着李娟，她个子不算高，但是很结实，手指关节粗大，看得出来是常干农活的，这样的姑娘，要是娶进门，江家多一个壮劳力，日子肯定会好过些。

  可是江寒的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池语，她的手指又白又软，一看就知道没有吃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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