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千衍又一次从梦中醒来，伏在床边剧烈地咳嗽，他抬手擦了擦嘴唇，雪白的里衣沾了血渍。他捂着剧痛的胸口，脱力地倒回榻上。

  距离他在人间被魔气袭中已过去了两个月，血脉里的魔气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一次比一次剧烈。

  有一次甚至在他陪池语督军时，他忍痛忍得浑身颤抖，指甲死死掐住掌心才没有发出声音。万幸的是，池语最近一心扑在练兵上，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可是随着魔气得发作越来越频繁，他又能瞒到几时呢。

  千衍抬手摁住胸口，如果有一日他压制不住魔气，是会堕魔还是神魂湮灭？

  “小语，”他喃喃地念着：“若我不在了，你会伤心的吧。”

  次日一早，千衍向池语告了一天假。

  池语莫名紧张：“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我让籽尘去接兄长过来…”

  千衍拦住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你略通医理，看得出我脉象平稳是不是？”

  池语点点头：“那你…”

  千衍：“我没什么事，最近你太辛苦，我回鹿苑给你做些点心，晚上回鹿苑吃饭好不好？

  池语半信半疑：“真的没事？”

  千衍笑笑：“真的。”

  池语：“那你别太累，我本就可以辟谷，吃东西不过是乐趣。”

  千衍点点头，驾云离去。

  池语一整天心神不宁，幼梧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过来。

  幼梧皱眉：“池池，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池语“不知道千衍怎么样了…”

  幼梧不以为意：“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跟你说，千衍这小子看着老实，心眼多着呢。我来了这么些日子，不过认识了伯莳、臧扦这两三个大将，千衍却把军中大小将领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他们的脾气秉性都摸得七七八八。啧，不简单呐。”

  池语抿了抿唇：“是为了我，他结交天神，熟悉将领都是为了我。因为我不愿意做这些，他就都揽到自己身上…”

  池语推开面前的册子：“我要回鹿苑了。幼梧，你告诉臧扦让他盯着天兵训练。”说完，池语急匆匆地离开了。

  幼梧眨眨眼，有些发懵：“我怎么觉得，这俩人有点不对劲儿…”

  池语回到鹿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梨花林中影影绰绰。池语急着见千衍，刚开始没有察觉到异样，走出了十几步，她突然回身，目光盯着前方：“谁在那里！”

  一只梅花鹿怯怯地从梨树后面探出头来，它盯着池语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踱步到了池语身边，伸出湿漉漉地舌头在池语掌心舔了一下。

  池语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蹲下身，摸了摸小鹿的头：“是谁带你来的呀？”

  小鹿甩甩耳朵，对着身后的梨林“呦呦”地鸣叫了两声。一只接一只的梅花鹿从林中钻了出来，数数竟然有十几只，他们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将池语团团围住。

  池语蹲在中央，摸摸这个逗逗那个，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千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里含了笑意：“喜欢吗？”

  池语眼睛发亮：“太喜欢了！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梅花鹿？”

  千衍笑笑：“上次休沐，你说鹿苑没有几只鹿，太名不副实了，我想也对，就寻了几只过来。”

  随口一句话就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池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她轻声说：“千衍，你对我太好了。”

  千衍抬手将她从鹿群里拉起来：“你最近总是神色郁郁，我猜不出你在忧心什么，只能想法子让你短暂的高兴一下。”

  池语摇摇头：“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千衍抬头将池语发梢的梨花摘下来：“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池语点点头。

  小案摆在了梨林的中央，千衍做了四道冷盘四道热炒两种点心，都是池语爱吃的。池语心情愈发复杂，埋着头吃东西。

  千衍给她斟了一杯热茶：“慢点吃，别噎着了…”

  池语抬起头，她直直望向千衍的眼睛，里面的温柔和在意毫不遮掩。池语咬了咬唇，缓缓开口：“千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月光悄悄爬上了小案，清冷的光撒在两人身上。

  千衍垂眸：“我是你的副官，自然要事事为你着想。”

  池语：“你的公务确实做得很好，可是副官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去寻鹿，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做点心，更不会把我的习惯都记在心里。”

  她起身走到千衍身前，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告诉我，你这是为什么？”

  曾经千衍确实是把池语视作高高在上的神明，可不知何时，他就生出了别样的心思。现在如月亮般皎洁的人紧紧贴着他，千衍的心中涌起一种冲动，若是他将一切摊开会不会向死而生呢。

  千衍抬起头：“小语，我对你…”

  巨大的爆裂声打断了千衍的话，紧接着地面剧烈地晃动，池语脚下不稳，摔进了千衍怀中。

  077叫她:宿主，魔尊尚峂被唤醒了。

  池语和千衍对视一眼，一齐爆炸的声源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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