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面的寻亲队伍也涌了进来，呼唤的声音此起彼伏，莫尘他们不得不指挥秩序排队，慢慢将地牢里的人和家人们对上。

  但有些人没有家人来寻找，也有些人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

  “没关系，等出去了我们联络下，毕竟这地也太凶险咧。”狐狸适当安抚了下有些失落的女人们，但另一边的人们就没那么好安抚了。

  他们的家人或许在东街的某处，也可能去了更远的地方。

  即便如此，相当大部分人已经实现了冒险前来的目的，他们没有动机再去参与到对绅士帮的最后一战里。

  莫尘没说什么，他走开去核实那些在上一战中牺牲的人的身份，时不时会有涂抹得各具特色的服务生打扮的女人小心地走过来和他说些什么，他也坦诚告知。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过了一会儿，有人亲切地拍拍莫尘的肩膀，从力度就猜到是狐狸，“怎么了？”

  “事情都搞定咧，接下来怎么办？”资深佣兵挠挠她的发辫，调了一个相对柔和的颜色。

  她问的当然不止是东街打不打，还包括了怎么打、要不要找人之类的。

  “没走的人的想法呢？”

  “有些要继续找的当然是愿意和咱一起蹚浑水的，还有的觉得我们付钱的话可以搞搞。”

  这要求也合理，虽然莫尘他们没有直接利害冲突，但他们的确是这场突袭的发起人，是他们把整个贫民窟的普通人组织起来的，理论上是主办方。

  “唉，绅士帮掏钱呗！总不能掏你我的兜吧！”

  虽然西街已经砸的差不多了，但店里肯定还有些原料电器之类的值钱玩意，当天的营业额也可能从终端机里面转出来，还有这一堆破楼，修补修补将来就可以住人，就是都不好折算。

  即便如此，还是有将近一半的人选择了离开，他们今晚过得够刺激了，莫尘和狐狸代其他人表示感谢，请他们挑选好战利品后目送他们离开。

  而剩下的人将那些好装备回收了下，各自整理好状态，在一片狼藉的大街上列队，默认准备听莫尘的指挥。

  他连上头的装备都能干废，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莫尘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虽然有药物提神，但战斗的疲劳还是留在了身体里，接下来这一仗还是不容乐观。

  “诸位，”他平静地和聚拢过来的人群说道，“我们这半晚上弄的动静很大，眼下对方肯定有了提防……”

  所有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准备聆听他接下来的打气词。

  “……所以大伙去睡觉吧，我们来放哨就好。”

  嗨！

  初听这话有点泄气，但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对方听说总部都被端了，老大夹着尾巴跑回来，肯定正全力防备，而他们以逸待劳，正好让对方扑个空。

  莫尘打发狐狸她们也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坐到绅士帮总部靠近东边的路旁，借着难得的宁静想事情。

  盘踞贫民窟的三大帮派之一的绅士帮倒了，改善贫民窟的三大阻碍：特权、剥削、帮派，其中之一的三分之一解决了，有些已经当做空想的事情，似乎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黎心目前很乐意当他的助力，如果避开艾蔲解锁炎黄工业的其他机器人，说服这些潜力很高的智能机器加入自己的队伍，那扫平其他两个帮派未必是难事。

  他，也是有私心的。

  正转着念头，轻微的传动声走近，他知道是黎心来了。

  “怎么不和你救下的朋友们再说说话？”他往旁边挪了挪，让黎心可以四平八稳的端坐在垫了床垫的地上。

  “回答，该得到的感谢已经收取完毕，我该回到岗位上了，”

  亚麻色的短发在晚风中轻轻拂动，间或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廓，不算高大的身体套在一件刚捡到的真丝连衣裙里，还露出下面的旧衣服，裸露出真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看起来很难和那个出拳如雷霆的杀神联系到一起。

  “问你个问题，”想起刚刚自己思考的事情，莫尘不禁想要试探一下，“你对人类到底有什么看法？和你姐姐一样吗？”

  他不打算强迫黎心在他和艾蔲中间选边站，只是他其实很介意，在被当作工具利用过、后面才慢慢找补、学着用平等的方式对待她后，黎心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

  问题在黎心的处理器中过滤了一下，马上形成了答案：

  “回答，我其实很难分清哪些是人类，因为在原本的定义中，人类是不包含大量电子装置的生物。在阅读历史后，我曾认为人类已经和机器人没有差异。经过连续的记录并学习，现在我认识到，没有意义。”

  莫尘心里一沉，果然这样吗？

  “区分人类和机器人是为了确定我的行为符合不伤害人类的安全守则，但根据近来的记录，人类和机器人均会在某种情况下作恶，姐姐认为那个杀人狂本质是杰克，但事实上，她是M-009。因此，黎心只能在事前判断，将极度想攻击的生物定义为机器人。”

  “……哈？”

  虽然黎心的意思大概就是她会判断谁是坏人谁是好人，但后面这个灵活生物籍是几个意思？我知道自学习智能一般不受三原则束缚但你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

  在莫尘的腹诽声中，黎心继续匀速说着：

  “猜测，您问这个问题，因为您在意我对您的看法，所以借此机会，我就一起说了。能被您认同为伙伴，我很荣幸，另外，感谢您帮我解围。”

  “应该的，之前坑你坑了不少。”

  话一说尽，莫尘就打了大呵欠，被黎心以自己是唯一不用睡眠的角色劝着躺下，再被摇醒的时候，天色已经透亮了。

  “敌袭在哪？”他下意识去摸小砸炮外带发警报，但黎心只是指指面对的方向，那里有一颗炽热的球体正从上层区的影子后面探出头。

  “问候，明天好，莫尘！”阳光之下黎心的眼眸折射出彩虹似的光晕，那是眼球里微电路造成的色散。

  “……明天好，晚安。”

  大早上迎着光线不利于进攻，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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