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了一通后，钟自强深深叹了口气。

看着眼前漆黑一片，平静的询问系统。

“你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

系统沉默了好久。

【算。】

钟自强也陷入了安静，没有再说什么。

算么？

什么时候开始算？

缓缓闭上眼睛，如同一具尸体一般，在黑暗的空间里飘荡。

不知不觉间，钟自强睡着了。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根本无法睡一个好觉。

总有一种随时随地都会丢掉性命的感觉。

“小钟，赶紧起来去相亲！”

钟自强就如同做了噩梦一般惊醒过来。

结果发现依旧是在黑暗空间，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受。

他刚刚梦到自己回到了过去。

三十岁的他，依旧在做着牛马。

虽然有车有房，但前途好像一片暗淡，并没有让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有的只是看不到尽头的相亲，以及看不到尽头的失望。

一生蹉跎，四十三岁被迫与一145,230的小仙女相亲。

在反抗无果之下，最终精神肉体备受打击，猝死于餐桌之上。

钟自强揉了揉眉心。

感觉格外的心累。

重活一世也这么惨的么？

“对。”

“对你奶奶个腿！系统，你又……”

钟自强骂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貌似不是系统的声音。

连忙打起精神环顾四周。

“谁？！谁在说话！”

同时，也做出了防备的动作。

虽然他心里清楚，自从到了无尽囚笼后，反抗的几率近乎于无。

但人总归是要有梦想的。

随着钟自强的话音落下。

周围的黑暗缓缓消散。

钟自强这才发现，他现在躺在一张床上。

但这张床仿佛只是一个承托的作用，但却并没有任何的触感。

而更加违和的是，这里竟然是一座院子。

一座院子里竟然会出现一张床？

但这并不是他现在应该关心的，因为，就在他不远处的大树下，正有两人对弈。

一个黑影与一具白骨。

“醒了？”

咕咚~

钟自强咽了口口水。

那具白骨说话了。

虽然已经见惯了各个种族，甚至还生死搏杀过。

但骨头架子会说话这件事……还是挺让人害怕的。

还没等钟自强回答。

一道声音从黑影处传出。

“终于等到你了。”

这话说的，钟自强当场愣在原地。

什么叫做终于等到他了？

这两人是在等他？

从床上轻轻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回答两人的话。

看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是因为很普通的小院子。

但诡异的是，院子周围并没有屋子。

这里就好像是被围墙单独围起来的一个院子。

除了这一点不太合理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们是谁？”

最终视线落在对弈者身上。

但等了好一会，白骨和黑影都没有说话。

就好像刚才那些话不是出自他们之口。

钟自强并没有贸然接近。

被李罗坑下来，他还不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

但这并不妨碍此处的诡异。

先是沿着院墙小心的摸索，看看是否有什么隐蔽的房间或者暗门之类的。

确定什么都没有后，又小心的爬上墙头。

脑袋刚刚超过院墙。

下一刻，一道黑影迎面朝他冲来。

其速度之快，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钟自强心中一凛，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草！果然是坑！

但下一刻，院墙上闪过一抹白色，那黑影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一阵扭曲后，竟然露出了其本来的面目。

看到对方的面容后，钟自强双手一松，整个人从院墙上掉了下来。

呆呆的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这……他……”

半晌回过神后，钟自强还想再次爬到院墙之上确认。

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行了，别白费力气了。”

听到声音后，钟自强动作一顿。

然后缓缓地放下手。

转过身，看向两人。

“我看到的，真的是……”

“对，就是你自己。”

黑影缓缓开口。

钟自强沉默了。

在时间之墟看到那么多的自己，就已经让他感觉难以置信。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黑影怪物竟然也是自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去见李罗的时候，就曾经有这种怪物想要偷袭他。

在欲魔与囚笼的战场上，貌似就是这些黑影怪物。

莫非，这些都是自己？

这一刻，钟自强有种心中信念被击碎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哪个狱长的替身。

不说有多正派，最起码是站在华夏人类一方的。

可万万没想到。

自己竟然会是站在异魔那边的？

同时，钟自强的视线落在了棋盘旁边，那道黑影身上。

“你，也是……我么？”

周围的时空似乎都陷入了停滞。

过了好久，那道黑影脸上的黑雾缓缓退去。

还不等黑雾完全散去，钟自强就已经认出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而在看到了那张脸的瞬间，钟自强一屁股坐在地上。

整个人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是正道，还是邪道，是救世主，还是毁灭者。

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无关痛痒。

他并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标准，如果有的话，那也不会成为蓝星最大的军火商。

但让他接受不了的是。

自己竟然会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甚至于，有可能父母就是被‘自己’亲手所杀。

虽然，这个‘自己’是带引号的。

不知过了多久，钟自强才勉强打起一些精神，转过头看向白骨。

“那你又是谁？”

白骨下颌骨微动，舌骨轻微颤抖。

“我，也是你。”

钟自强直接往地上一躺。

累了，毁灭吧。

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竟然是一场由一个人引发的宇宙大战。

这就好像辩论赛一样，正方是我，反方也是我。

那还辩论个屁啊。

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左手打右手，左手疼还是右手疼？

他对此真的是受够了。

这怎么玩？我杀我自己？真就不拿时间当回事了呗？

躺了好一会，钟自强站起身，一步三晃的来到棋盘边。

至于警惕？不存在的。

外面一群‘自己’虎视眈眈，里面还有两个更牛B的‘自己’在对弈。

想让他死，他也活不了。

更何况，两人的话，对方都没有反对。

那也就是说，在是谁的话题上，双方达成了高度的统一。

一屁股坐在棋盘边上，看着眼前的棋局。

“能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么？还有，为什么要用到我？”

虽然眼睛看着棋局，但很明显，心却并不在上面。

毕竟，他也看不懂下的是什么。

还没等两人回答，他就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视线也逐渐被拔高。

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说是心如止水吧，没有那个意境，灰心丧气应该更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随着时间缓缓拔高，视线也总算是脱离了黑暗。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条河流之中。

河水格外的浑浊，介于白与黑之间，但却并不是黑色。

就好像是把无数的白色小球和黑色小球，扔到了一条河道内。

看起来浑浊不堪，但又颜色分明。

而他刚才所在，就是其中一滴河水。

这是要做什么？

钟自强对此感觉十分不解。

但他心中也有所猜测。

这里，应该就是时间长河，那条被‘污染’的，真·时间长河。

这个时候，钟自强感觉口袋中传来一丝异动。

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之中，等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来了一枚棋子。

只不过，那枚棋子出现了一些变化，一面呈现白色，另一面则是黑色。

钟自强把棋子拿到眼前。

黑白棋子轻微颤抖，随后出现了一丝裂痕。

裂痕越来越大，仿佛一颗即将破壳的蛋一样。

钟自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黑白棋子。

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就在刚刚，他感觉系统似乎消失了。

并不是像往常一样潜水，而是真的消失了。

也就是在系统消失的那一瞬间，手中的黑白棋子发生了变化。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哈哈哈……成了！我成功了！”

手中黑白色棋子猛的射向半空。

浑浊的河水瞬间沸腾，一道水龙卷从下而上，直指空中的黑白色棋子。

也就在黑白色棋子离开钟自强身体的那一刻，一段庞大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钟自强缓缓闭上眼。

同时，那道水龙卷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竟然一分为二，另一半朝着钟自强聚拢而来。

“不！不对！我的！都是我的！”

黑白棋子上的裂痕骤然扩大几分，但也仅此而已。

似乎是有什么在约束着那道声音主人的降临。

而钟自强这边，则是陷入了那莫名的记忆之中。

那些记忆如同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中快速闪过。

此时在时间长河之上，黑白棋子和钟自强，就宛如是两个抽水机一般。

让时间长河的水位快速下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间长河逐渐干涸。

直到最后一滴河水被一人一棋吸入体内。

棋子炸开，一道黑白双色，略微有些扭曲的身影出现。

与此同时，钟自强也是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中尽是冷漠与无情。

但这个眼神转瞬即逝。

“噗嗤~哈哈哈，系统，你是发育不完全么？”

没错，钟自强还是那个钟自强。

虽然接收了大量的记忆，但却并没有失去自我。

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个黑白双色，扭曲变形的小东西，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是什么。

并发出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嘲笑。

“不许笑！不许笑！不许笑！啊啊啊！”

系统此时异常的崩溃。

这一次，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竟然会让进度提前如此之多。

这也导致他有些发育不良，就如同一个被上了颜色的婴儿，还是那种脑袋大，眼睛小，大嘴唇，小手小脚，大肚子的婴儿。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更何况，眼前这个生死大敌竟然还在嘲笑他。

这更是让他有些发狂。

笑了一会后，钟自强面容逐渐严肃。

“还要继续么？”

声音很是平淡，就仿佛在唠家常。

系统此时也安静下来。

“要么你消失，要么我消失，这是改变不了的定律。”

钟自强一屁股坐在虚空，手掌轻握。

手掌划过的地方，时间停滞，空间坍塌。

“这还真的是无敌的力量啊。”

钟自强有些感慨的看了看手中。

随后又摇了摇头。

“可惜了，并不是我自身的力量。”

感叹过后，再次看向系统。

“你说你好好的管理你的时间多好？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那你又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阻拦我？明明我都已经对你没有了敌意。”

钟自强和系统就如同老朋友一般，抱怨着彼此。

其实钟自强也挺无奈的。

接收完记忆后，对于这一切都已经了然。

事实上，当初那场地震，死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父母。

为此，他拼命的搞研究，搞长生，研究时间。

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回到过去，救下父母。

但他失败了。

凭他一己之力，如何能够做到几十亿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可万事都有意外。

在他合上眼睛那一刻，竟然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地震那一刻。

并且还是带着记忆重生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再一次让他失去了双亲。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更加想要研究出回到过去的方法。

也就是在这个环境之下，他不断积累，不断地改进。

一世不行就两世，两世不行就三世……

总之就是一点点累积。

他也不是没想过重生后救父母。

但他的重生与那场地震是同时的。

而每次重生，他都只能带着以前的记忆，并不能携带任何东西。

在认清这点之后，他更加的疯狂。

先是星际航行，后是基因药剂……

无数在当前时代看上去不可能东西，一一被他研制出来。

但对于时间的研究一直停滞不前。

于是，一个能够无限重生的人，带领着人族，踏入了战火纷飞的宇宙战场。

刚开始屡屡碰壁，但因为有着无限重生的能力。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自杀。

自杀重生后，研究有针对性的武器，再去打。

一边打，一边收集着有关于时间的消息。

就这样，一路打，一路死，不知不觉间，他就带着华夏人族站在了巅峰。

可再回首，却发现，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几乎毁灭了整个宇宙。

生灵涂炭，更是不足以形容。

那一刻，他心中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定了。

虽然他是自私的，但看到数之不尽的生命，为了他的自私献出了生命。

这让他麻木的心中，第一次有了负面情绪，愧疚。

而这个情绪还在不断地放大。

没走过宇宙一处残缺文明，这份愧疚就会放大一丝。

慢慢的，他也感觉应该重新开始。

踏遍了整个宇宙，都没有找到穿越到过去的方法，这让他意识到，战争和侵略，并不能解决他的问题。

可当他准备像以往一样自杀时，却出现了问题。

他发现，无论是武器，还是自身，都已经无法做到杀死自己。

没有得到穿越过去的方法，还屠杀了无数种族。

这让他整天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

至于是对无数种族的愧疚，还是对于无法回到过去，拯救父母的愧疚。

他心中也不清楚，或许两者都有吧。

就在某一天，他一如既往发呆的时候，系统，不，或许应该叫做时间长河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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