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当她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一道夺目的白光。这道白光使她被迫抬起手臂来，并以手臂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并不在那间厕所里了。

苏敏记得很清楚，她被一个腿受了伤的光头男子袭击，这个男人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按在厕所的马桶上，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她用力地反抗，接着，她脑袋里忽然发疼，于是晕倒了过去。

可当她醒来时，却来到了一片云雾之中。

是在做梦吗？苏敏转动头，往左右看了看，如果说她在做梦的话，那眼下的场景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

苏敏朝着身边的云彩伸出手去，当她的手抓到那些云彩上时，竟然感到了一些温暖的触感，就像是抓到了一团暖气一样。这不是梦，因为苏敏从没有经历过如此真实的梦境。

但这里也不是现实。苏敏低下头去，她看到自己脚底下踩着的也是云彩，这些云彩就像果冻一样，踩在脚下有着柔软而略带弹性的触感。

既不是梦境，也不是现实，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吗？苏敏摇了摇头，她这样的小偷死后是上不了天堂的，不下地狱就应该烧高香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身边的云彩忽然活动了起来。

这把她吓了一大跳，除了脚底下的云彩，其他云彩都向着空中飞去。那些飞行的云彩在空中凝结，最终慢慢凝成了一个半身像的人影来。

是一个老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苏敏的心中有些忐忑，无论是谁，在这种时候都会感到忐忑的。但苏敏并不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给苏敏的感觉只有微暖，并不会让她感到有丝毫的恐慌。

“苏敏。”空中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在空中的每一个地方响起，却不刺耳也不会响亮到震耳欲聋。

“你认识我？”苏敏惊讶地用手指着自己。她没有问对方是谁，也没有问她现在身在哪里，因为她能感觉到，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我能读取你的记忆，我已经看过了你的一生。”那个老人的声音回答。

苏敏的脸颊忽然变红了，她没有怀疑对方所说的话，她只是对自己过去的一生感到略微的羞耻。坑蒙拐骗偷组成的一生，的确是很难见人的。

但那个老人温柔地说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

苏敏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不敢置信。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称赞。事实上，她时常受到称赞，在列车上时，就常有男人对她搭讪，并称赞她的美貌。这种时候，苏敏都会一边笑着应承，一边偷偷伸手摸向对方的口袋。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善良。一个小偷，善良？苏敏忽然噗呲一笑，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和善良有什么关系。

但这时，那个老人的声音接着说道：“很快，我就会送你离开这里。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随便问吧。”苏敏把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后，大方地回答，同时在心中吐槽：你不是刚刚才说看过了我的一生吗？那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你愿意出家吗？”那个老人的声音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后，苏敏先是眨着眼睛沉默了一秒，接着，她惊声尖叫不出：“不要！我不要出家！”她一个妙龄女孩，有什么想不开的要看破红尘出家为尼？

空中的那个声音并没有因为苏敏的拒绝而感到生气，又或者说，其实他早已想到了苏敏会拒绝。他既然看过了苏敏的一生，所以他早就猜到了苏敏的回答，因为他比任何都了解苏敏，甚至是苏敏自己。

“先容我介绍自己，我是青龙寺的僧人，法号是‘悲’。”

“咦——只有一个字吗？和尚的名字不都是两个字吗？”苏敏瞪大了眼睛，“比如‘悟空’和‘八戒’什么的。”

空中由云彩凝成的老人露出了笑容，他并没有向苏敏解答这个问题，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方才，你被恶人打伤，我已施法救了你。过一会儿你从这里出去后不要慌张，因为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恙了。”那个老人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苏敏仰头问道。

“很快，很快了。”在苏敏没有注意到情况下，这里的云彩已经消散了一些，光芒也不似先前繁盛了。

“苏敏小姐，我能请你为我做一件事吗？”空中的老人问道。

“你先说吧，我考虑一下。”苏敏回答道。虽然说对方自称救了她，但这都是对方的一面之词，以苏敏的性格，是不会随便答应别人的要求的。

苏敏没有一口答应，老人也并不生气，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我有一个木鱼，请你代我送到一个名为昆仑的地方去。”空中由云彩凝成的老人忽然分散出一块小小的云彩来，“至于如何去到那里，我已经在一封信里写好了方法。”

苏敏扁着嘴思索了起来，只是送个东西，听上去还蛮简单的。

这时，空中那一小块云彩缓缓地飘了下来，并来到了她的身前，云彩上浮着一枚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木鱼，和一封薄薄的书信。

“好吧！”苏敏从云彩上拿过了木鱼和书信，“我帮你！”

“感谢。”空中由云彩组成的老人露出了一点和煦的笑容来。这时，组成他的那些云彩已经开始一片一片地消散了。那些光芒也随之渐渐黯淡了下来。

“为防止这一路上出现什么危险，我再送一件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苏敏笑着问，白送给她的东西，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这时，她脚下的云彩忽然浮现起了六张完全不同的脸谱来，这些脸谱围在她的身边，有的看上去十分平静，有的温和慈祥，也有横眉怒目的样子。

“有趣，有趣！”苏敏大笑了起来，她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种种奇特场景，对她来说，这里不过是更真实一些梦境罢了。

“都送给我了吗？”苏敏笑着问道。

空中的老人点了点头。

而苏敏的手也朝着那些脸谱中的一张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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