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在哪！”徐毅已经要受不了了，那一顿毒打给他的折磨都没有现在的这些精神冲击来得强烈，“快把我姐姐的身体还给我。”

“就在前面了。”钟副院长对徐毅说，“我这就带你过去。”

两个人离开了爱因斯坦的大脑切片，向着标本区的深处走去。

“我可以带你看看你的姐姐，”钟副院长平静地说，“你的姐姐已经是我们重要的研究对象了，你不能带走她。”

“她是我的姐姐！我的亲人！”徐毅朝着钟副院长咬牙切齿地怒吼，“她不是你们的研究对象！”

钟副院长忽然笑了：“我能理解你，从道德层面上，我们这么做是完全错误的。”

“但为了科学的发展，为了人类的存亡，”钟副院长接着说，“道德和伦理都不是我们需要考量的东西。”

“那如果她是你的姐姐呢！”徐毅毫不退让，“你会把你的姐姐当作研究对象供人解剖吗？”

“我没有姐姐。”钟副院长忽然站定了，“但是我的父亲，他就在那里。”他用手指着标本区里的一个方向。

“我的父亲也是特科院的研究员，他死于癌症。”钟副院长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他死前恳求我们将他的尸体解剖，并用于对抗癌症的研究。他一生都在致力于解决癌症，他发现了无数的抗癌药，但十分可悲的是，他没能救活自己。”

“我的父亲带着遗憾死去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死而遗憾，”钟副院长继续说了下去，“他遗憾的是没能亲眼看到癌症被彻底治愈的那一天。”

徐毅沉默了。他忽然感觉到了科学的重量。

在他所不能看到的角落，正有无数的人正默默地做着牺牲，他们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投入了进去。正如钟副院长所说，他们为的是科学的进步和人类的存亡。

“我不管这些，”徐毅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她是我姐姐。”徐毅的话即是对钟副院长说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不能动摇。

“快带我去见她。”徐毅看向钟副院长，并狠狠地瞪着他，“我一定要带她走！”

钟副院长没有再说话了，他继续领着徐毅往前走去，而那些医护人员也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些医护人员都是医学界的精英，但他们放弃了医院里的高收入，自愿来到这里，为这些研究员服务，并且帮助一些研究员完成和医学相关的实验和研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但同样，他们也是这个世上最无情无义的人。连自己的人生也舍弃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舍弃的呢？

两人，以及身后的那些医护人员，在穿过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标本之后，来到了一罐普通的人体标本之前。

在徐毅的面前，浸泡在绿色的营养液里的，就是他的姐姐徐灵姗了。

“姐、姐姐！”徐毅先前快速走出了两步，在快要接近标本罐时，却忽然停住了。徐灵姗的身体上没有任何衣物，她chiluo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而她那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身体却是完全鲜活的，仿佛她仍活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这种反常地鲜活感反而让徐毅停下了脚步，不敢过分逼近。

“怎么样？”钟副院长的声音在徐毅的身后响起，“看到她的奇异之处了吗？”

“闭上你的眼睛，”徐毅恶狠狠地说，“否则我就把它给挖掉。”

“呵呵。”钟副院长的笑声十分平淡。

“我要把她带走。”徐毅坚定地说。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本和这些人谈条件，但他不能退让，身为弟弟，徐毅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成为对方的研究对象。

“你知道吗？”钟副院长忽然换了个话题，“人类自诞生以来，曾遭遇过多少次灭绝的危机？”

“那我怎么可能知道！”徐毅不耐烦地回答。如果问题是恐龙是怎么灭绝的，他倒是能够回答得出来。

“无数次。”钟副院长平静地说。

徐毅看向了钟副院长，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忽然和自己说这个。

“人类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灭绝的危险，病毒，洪水，巨兽，魔鬼，甚至是在天空中划过的星辰，都随时可能变成陨石砸落在地球这颗脆弱的星球上。”钟副院长在用最平凡的语气讲述一个最不凡的故事，“但人类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而且越来越强盛。在蒙昧时代，面对病毒带来的大量死亡，我们能做的只有含着眼泪献祭自己的亲人的性命，如此落后又如此愚蠢。”

“是啊，献祭亲人这种事，是最愚蠢的。”徐毅话有所指。

“从落后到先进，从愚蠢到充满智慧，我们做出了无数牺牲，牺牲，从古至今，只有这一点，我们从未变过。”

徐毅冷哼了一声。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比猛犸象还要大十倍以上，可怕过数百倍的怪物，我们收集到过它们的獠牙的碎片，通过这块碎片，我们还原出这颗牙齿超过了两米。”

“是恐龙的牙齿吗？”徐毅忍不住问。

钟副院长摇了摇头：“是另一种更加可怕的生物，这种牙齿的硬度接近钻石，能够承受住两千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就算掉进岩浆里也不会立刻碳化。”

“胡说八道，”徐毅立刻就发现了钟副院长话中的破绽，“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牙齿，那这块牙齿要怎么样才会裂成碎片？”

“是人类啊！”钟副院长的语调忽然有了起伏，“是手拿长矛的人类为了生存下去，用血与肉狩猎了那头巨兽，当那只巨兽飞上人类的城墙，从口中喷洒出一千摄氏度的火焰，是人类阻止了它。”

“牺牲。”钟副院长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无数人牺牲自己的性命，终结了这头巨兽。”

“那是什么东西？”徐毅忍不住问。

“异兽。”钟副院长耸了耸肩，“超自然力量生物的一种，你以后在这里工作的话，迟早会见到的。”

“而我们的工作，”钟副院长看着徐毅的眼睛，“就是用人力对对抗那些超自然力量，就像我们的先祖一样。”

徐毅一时说不出话来，不得不说，钟副院长忽然变化出来的语气十分有感染力。

他有些动摇了。

“为什么是我？”徐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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