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走向地下室大门的时候，曹泰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曹泰本想说让王义把自己供出来。

但王义却抢先说了出来：“少爷放心，王义我就是死，也一定会保全少爷的！”

说完，王义就走出了地下室，并轻轻带上了地下室的门。

“叮咚！”门铃又响了一声。

“来了、来了！”王义叫嚷着往门边走去。地下室里的曹泰也竖起了耳朵。

“老婆，儿子，你们回来了！”上面传来了王义惊喜的声音，曹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接着，上面的谈话声便小了下来，曹泰也没心思去听别人一家三口的对话了，他摸到了床上的碗筷，然后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在他的上方，王义正跪在客厅里，而笔直地站在他面前的便是他的老婆了。他的老婆姿色漂亮且打扮时髦，和王义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毫不相称。至于对话中的“儿子”，却并没有存在于这个房间里。

“老婆”的手中还端着一块液晶屏幕，屏幕中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像。

屏幕中的女人头上裹着白色的浴巾，舒适地闭着双眼，她的背后有一双白皙的手正按摩着她的肩膀。她的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即使如此，仍有小半个隆起的胸部露在水面上，水面上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瓣，透过这些花瓣，不难想象到水下的风光。

但此刻的王义心中不敢有任何的邪念，因为屏幕中的这个女人是丁铃！

“可以开始了。”他的“老婆”轻声说。

王义向身前的“老婆”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接着，他按动了遥控器上的“静音”按钮。无声无息地，一道隔音板隔在了地上与地下之间，现在地上的任何谈话，地下的曹泰都不可能听到。

“沈先生，今天有什么收获吗？”液晶屏幕里传出了丁铃慵懒的声音。

“有了一点进展，丁小姐。”跪在地上的王义恭敬地回答。

是的，从一开始，王义就是丁铃的人。当然，他的本名也不叫王义，而是沈睿，“王义”只不过是一个被编造出来的身份而已。

所谓的“通信被切断”、“无法联系到北平”云云，以至于“夫妻不和”等，都是串通起来蒙骗曹泰所制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当然是为了套出曹泰口中的秘密。

“属下得知，身为曹家长子的曹泰手中握有的秘密和‘风水’有关。”沈睿向屏幕中的女人说。

“哦？”丁铃语气上扬，显然是提起了兴趣。

“曹家根基虽在北平，发家却在东北，而曹家的‘龙脉’也在东北。”沈睿将曹泰的原话对丁铃说了，“曹泰要守护的秘密，正是‘龙脉’的所在。”

“龙脉在什么地方！”丁铃追问。

沈睿无奈地摇了摇头：“曹泰还没有松口。”

“但属下相信，他很快就会说出来的，”沈睿连忙补充，“曹泰已经对属下放下防备了！”

“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了，沈先生。”丁铃的显然对沈睿的工作进度有些不满了。进攻黑塔据点那一日，惊雀大师在众人的围攻下圆寂，而没过多久，丁铃的手下就在楼中找到了曹泰。这时，沈睿提出了诱骗的方法。比起强硬的动刑，诱骗更容易得到真实的情报，所以丁铃才同意并采纳了沈睿的计策。

哪知道沈睿这一骗便是一个多月，曹泰才松口了一些。

“属下认为，至多再花上一个月，曹泰一定会把龙脉的秘密和盘托出！”跪在地上的沈睿说。

“放肆！”端着液晶屏幕的女人厉声呵斥，“你怎么敢让丁小姐再等一个月！”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和先前中年妇女的嗓音完全不同。

“是、是！属下知错了！”沈睿猛地磕起头来，并发出了“咚咚”的响声。但这些声音并不会穿过隔音板，传进地下室里。

“算了、算了。”屏幕中丁铃叫停了沈睿的动作，但沈睿再次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一片通红。

“你为我做事尽心尽力，我是知道的。”丁铃先说。

“但一个月的时间，”丁铃又接着补充，“总归还是长了一点。”她开始思考起来。

丁铃想问题时会用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样子看上去竟然有些俏皮可爱。但已经没有人会把她和“可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了，现在的丁铃和过去的她判若两人。

半晌后，丁铃放下了托着下巴的手：“一周，我给你一周时间，一周后，如果你不能让他松口，我会亲自来提审曹泰。”

“是！”沈睿再次用力磕头，以示服从。为丁铃工作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磕头的规定，丁铃内心中也很反感磕头这一套，但手下人执意如此，她当然也不会拒绝这种形式的尊重。

丁铃从水中抬起一根手臂，然后在浴池边摸到一枚黑色的遥控器，接着她拿起遥控器对准了摆在浴池对面的液晶屏幕。

“啪”，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电流声，端在女人手中的液晶屏幕熄灭了。

在屏幕熄灭后，房间里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女人将液晶屏幕放回了桌上，而沈睿也拿起了控制隔音板的遥控器。

两人对视了一眼，女人先点了点头，沈睿便按动了遥控器上的按钮。他们脚底的隔音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姿色俏丽的女人再开口时又变回了中年妇人的嗓音：“就知道看报纸，看报纸能看来钱吗？小宝的作业写完了没有，你快去帮他坚持一下！”“小宝”便是他们那个不存在的儿子。

跪着的沈睿站了起来，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小宝的功课你当爹的到底管不管了！”女人提高了音量。

“别吵吵，别吵吵。我这不是准备去了吗？”沙发上的沈睿发出了不耐烦的语气，接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站起来时用身子撞了一下沙发，沙发腿在地板上发出了短促而刺耳的摩擦声。

“姓王的，让你照顾儿子功课，你还不耐烦了是不是？”女人说话的腔调简直把一个更年期妇女的演绎到了极致。相比之下，沈睿在扮演“王义”这个角色时并没有变化自己的嗓音。

在他们底下的地下室里。

床上的曹泰已经吃光了碗里的饭菜，他把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晚一些，王义就会下来为他收拾。

每天，他都是在这对“夫妻”的日常吵闹中缓慢入睡。

“平凡的生活其实也还不错呐。”地下室里的曹泰忍不住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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