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域中，苍老的身体晃了一晃，却没有跪倒下去。

仿佛是为了抵御水中的寒冷，巫师王停顿了片刻，将燃烧着的披风裹得紧了一些，他捏着手中的长剑，继续向着龙王的方向走去。

“跪——”每一个音节传来，施加在巫师王身体上的压力便会增加一分。

即使他的身体是由钢铁铸造，这时也该压扁成废铁了。

“咳！”巫师王的嘴角忽然喷溅出红色的血液，他的身体再次摇晃了一下。

作为一个一百五十多岁的老人，能够走到这一步，他已经足够了不起了。但以他的身体，大概也就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龙王持续释放它的威压，他那过分苍老的身体一定会被碾压成齑粉。

所谓的巫师，说到底也只是稍强一些的凡人而已。“人”和“龙”怎么可能站在同一个层面上竞技。

“嘻嘻，嘻。”老态龙钟的人佝偻着背，再次笑了起来。他在嘲笑龙的权威。

“跪——下——”

当这两个充满愤怒的音节在水域中响起，龙王的威压被推到了极点。

不管是体型巨大的王蟒，还是没有生命的水滴，水王座中的一切都感受到了龙王的愤怒与威严。

即使是强悍如王蟒，也蜷缩起了身体，低下了它的头颅。

就连水流也静止了。

“艾莎、艾莎！”水膜之中，周衡躬下了身子，呼唤着艾莎的名字。就连水膜中他们也感受到了这股压力，周衡尚且可以承受，但艾莎却直接晕倒了过去。

“艾莎！”顾不得那么多，周衡将手中贴在了艾莎的胸口。青色的火焰在周衡的手掌上燃起，然后传递到艾莎的身体里，帮助艾莎修复着被压扁的内脏。

“快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周衡不停地和艾莎说着话，防止艾莎的脑神经死亡。

在他们的周围，牧场的绿草都折断了茎秆，纷纷伏倒在了地上。

无尽的水域之中，只有一个人还挺立着他的身体，他站在所有压力的中心点，面上挂着与老迈之姿毫不相符的狂野狞笑。

以一位巫师王的力量，并不足以对抗如此强大的龙王。关于这一点，身为贪婪与镰鼬之王，有权利翻阅《黑塔法术宝典》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会来到临海，并不是全无准备。

巫师王右手持剑，左手伸向了自己的胸膛。

“咳、咳！”巫师王大口地咳着血，这些血立刻扩散在了水中。他的左手陷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撕开了皮肤，手指穿透自己的血肉与肋骨，他的左手来到胸腔中心脏的位置。

他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一根肋骨。要取出体内的东西，他必须先要折断这些碍事的肋骨才行。巫师王并没有周衡体内的天师系统来帮助他抑制痛苦，而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也并不是由巫术能量构造出来的幻象。他在实打实地掰开那些护卫着心脏的肋骨。

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扩散在了周围的水域之中，同样，那些本该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的汗水，也在在凝聚之前就在水中散开了。但这并不会减轻他所要承受的痛苦。

“咔、咔。”一根根白色的肋骨在巫师王的手中折断。

因为疼痛，他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同时，施加在他的身体上的威压并没有丝毫的减轻，每一个瞬间，老迈的他都有可能坚持不住，跪倒在水中。

但巫师王一手紧握着象征着王权的剑，一手仍插在自己胸口的血肉里，用力去掰折自己的肋骨。

“咳、嘻、咳！嘻、嘻嘻。”他还在笑，即使是把浑身鲜血都咳出来，他也要嘲弄他的对手。

即使是被压成齑粉，他也会以站姿死去！真王怎么会跪倒在伪王的面前！

“哈、哈——”他大口地喘着气，终于，终于将胸腔左边的所有肋骨折断，这些肋骨原本该保护着他的心脏。但他的心脏早已不见了，在上一场王与王的战争中，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心脏。

但取而代之的是，他获得了旧王的颅骨。

在巫师王的左胸腔里，并没有鲜红而不断跃动的心脏，只有一颗黏满他的血肉的颅骨。

那便是他最宝贵的收藏，也是他曾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那是六位巫师王之一——“暴虐与猛犸之王”的颅骨！

正如他曾对安德烈所说的，六位巫师王都是彼此的饵食。而他和暴虐与猛犸之王碰巧同时盯上了对方。

那一场战斗惨烈到了极点，为此，他甚至付出了自己的心脏，但他赢了。胜者的权利便是夺取败者所有的力量。

变得空前强大的他也遇到了这个时代所有巫师都未曾遇到的问题，那就是他那苍老的人类身体根本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力量。为了寻找收纳力量的方法，他将宝贵的颅骨藏入了自己的体内，然后翻开了象征黑塔智慧结晶的宝典。

要铸造新的身体，他需要至洁的圣女之血，或者至强的龙王之血。

为了防止其他巫师王盯上大战之后虚弱的自己，他先从女性巫师组织“白塔”中绑架了她们的圣女，然后以养病为由带着门徒们离开了欧洲，来到了东方的海滨城市，临海城。他将要在这个煞气异常浓重的城市登上巫师王之上的高峰。

巫师王将白塔的圣女关押起来，定期取出血液，就在血液马上就要满足他的需求时，圣女从他的手中逃走了。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命中注定。就在一切功败垂成之时，彼得为他带回了关于龙穴的信息。

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的子嗣，同时也迎来了新生的转机。

巫师王的胸腔里，因为过去了太长时间的关系，颅骨已经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他的手指抓住了颅骨上的孔洞，然后用力往外拉扯。

“嘶——”他咬紧了牙，同时，脖颈上的青筋因为痛苦而暴起。

粘连着无数血丝与碎肉，他终于将颅骨从自己的身体里粗暴的取出。

现在，他的左胸腔里只剩下一个可怖的空洞。

“嘻、嘻，嘻嘻。”痛苦还没有退去，而巫师王再一次笑了起来。

两个巨大的幻象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是黑色的镰鼬与银白色的猛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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