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拖一会是一会，城门开了，西楚将士想冲进去就更容易了。

  寒耀君知道楚曦的意思，更知道...一旦被留在外面的下场。

  几万人面前，楚曦就算武功盖世，也只有被杀死这一个可能。

  楚二面对楚曦下的决策，从不怀疑，只有无条件服从，执行。

  他挥手，闭上眼命令道，“关城门，谁也不许开。”

  城门原本的木栓是被撞坏了，但木栓还有备用的。

  自从北门木栓被撞断过一次，他们就吸取教训，加紧时间，做了几根备用，每个城门都有。

  姜贞瑶握拳，眼眶泛红，死死地盯着被重新关上的城门，咬着牙说，“楚其白还在外面，除了他，还有几十个将士。”

  云纪佑怔怔看着城门，终于可以暂时停不下来，不用再杀敌，可他心头却没有半分的松快，只有莫名的闷重。

  边航青红着眼，“寒将军，边航青请战，我愿与楚江一同杀敌，虽死无憾！”

  楚曦的选择震撼了他们，却也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让他们久久无法好转。

  寒耀君睁开眼，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

  一字一顿道，“我们不是只有楚江，城内还有十万百姓，还有其他三个城门的将士们在拼死战斗。”

  “好不容易合上的城门再打开，死的只会是更多人！”

  姜贞瑶别开眼，恨不得用东西堵上自己的耳朵，外面的厮杀声，就像一把利刃在她心间反复划着。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楚其白没有任何的爱慕之意，可同为大周人，又是战友，她见不得他被关在门外，而且还不止其白一个！

  留在外面的将士与楚曦，楚二等人，大概只有数十人。

  这些都是在杀敌时，越杀越远，已经远离城门，无法回到城门内。

  “抱歉，各位，我让寒将军关上了城门，让你们退无可退。”

  “楚副将不必自责，我等明白！”一位而立之年的百夫长咧着嘴，苍白一笑，“能战死沙场，亦是我等的荣耀。”

  楚曦朝他们郑重其事的拱手。

  放在这个时代，算是相当大的礼数了，一般是在面见长辈时用到的。

  她贸然下了决定，虽护住了城中百姓，却让这数十个将士陪她一同在外死战，这一礼，是她应该行的。

  数十人皆在战斗，并无时间回礼。

  楚二脱身，便杀了过来，将围攻楚曦的戚简书注意力给引走，缠住。

  楚曦只需面对戚旻颂一人。

  戚旻颂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楚曦说话时，他可以趁虚而入，却偏偏不动手，任由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也许他这个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他欣赏自己，一再的想招降自己，但又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会招降。

  西楚与八皇子有约定，做出了如此里应外合的偷袭之事，却又在某些事情上，坚持本性。

  楚曦眉眼坚定，目光掠过还在死战的数十个大周将士身影。

  “有一句我楚江一直没来得及与大家说，能与大家守卫疆土，一同御敌是楚江的荣幸。”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时代文绉绉的话语，尤其是那些个煽情的话，还未说出口，自己就要先被肉麻死。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说出这些曾经嫌弃的话来。

  且，她是发自真心的。

  能为家国而战，无论家世能力如何，此人在世人眼中皆是大义之士。

  “今日便是战死在这，亦虽死无悔。”楚曦语气平静且温柔有力，“若有下辈子，希望还能与各位并肩作战。”

  “副将此话正是我等心之所想，能跟随副将出生入死也是我等之荣幸。”不远处另一个同样在厮杀的百夫长，发自真心的叹道。

  正如楚副将所说，虽不能魂归故里，但身为将士，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经过之前戚简书与楚曦在北门一战，楚江这个忠勇侯世子的马甲算是掉了。

  城内不少人知道了楚江乃是世子，身份贵重。

  身份如此尊贵的世子都愿意摒弃生死，与他们一同出生入死，他们还有什么好不平的？

  一道城门后的姜贞瑶等人，内力修为好点的，都能听到楚曦他们的对话。

  云纪佑闭了闭眼，手中的剑差点就要脱落，一方面是实在乏力，握不住...

  另一方面则是对此时的局面有心无力而感觉手中的剑即将脱落。

  城门打开，西楚士兵涌入，城内血流成河。

  城门不打开，就是他们隔着一道门，看着其白他们数十人去送死，依旧是...血流成河。

  这两个选择，怎么选都是错，怎么选，都会有人死！

  亏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却在这个局面来临时，根本无法抉择。

  城门外的楚曦似乎也在担忧里面的寒耀君等人会开门，因此背靠城门，大声的喊了一句。

  “不要开门，不管你们听到什么动静，看到什么画面，都不要管，守住西安城。”

  她一边交待，一边与戚旻颂过招。

  许是在过招，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再加上外面一直在厮杀，兵器和叫喊声不断，差点盖过了她的声音。

  对于隔着一道城门的里面人而言，这声音已经够大了。

  宛如大石一下一下的砸在他们心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寒将军，再不开门，他们会死的。”边航青实在忍不下心。

  “今日若是我被关在外头，我也不会让你们开门。”

  寒耀君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眼神平静的叙述了一个事实。

  “可...”

  边航青欲言又止，想了想，到底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反驳来。

  因为就如寒耀君所说，若是自己被关在外面，多半也会做出与楚江一样的选择。

  寒耀君没有在下面耽搁太长时间，很快就集结了一半人，两千多人再次上了城墙御敌。

  城门合上了，他们自然会重新用梯子爬墙，城楼上不能没人守。

  寒子钰目光左右看了看，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沉默的跟随寒耀君上了城楼。

  大敌当前，或许他们都会死。

  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但即便是死，他们也想拼尽全力护着城中百姓，避免他们在西楚人手中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姜贞瑶握紧手中的长枪，压住心中的汹涌，更是在用尽全身力气逼着自己不要去开门。

  “不要辜负了其白的良苦用心，走。”

  边航青狠下心，蓦的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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