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快，以至于一直隐在人群中，被楚二故意留下来观察的两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意识到这群将士可能会恼羞成怒，一怒之下直接动刀时，他们才意识到场面要失控，再任由如此发展下去，只怕会误伤无辜。

  可惜，他们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了，老大爷倒了下去，只留下腹部的一个窟窿，鲜血淋漓的模样，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再有人闹事，下场就是这个！”将士误杀无辜，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疚之色，甚至当做是炫耀的扬了扬手中沾血的大刀，威胁众人。

  “你以为我们真的怕死吗？”有不怕死的百姓被激怒，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们作为大周将士，没有把刀尖朝向敌人，却对准了我们，如此行为，不觉得可笑吗？”

  “我们曾经真心真意的相信过你们，可你们转头就当了西楚人的走狗，王将军不战而降，你们转头就去攻打西安，与我们大周自相残杀！你们有何颜面自称大周人？”

  文人血性被激发了出来，他们作为一个矛盾的群体，动手的人极少，可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掀开丑陋而血淋淋的伤疤，露出最残忍的真相。

  两人很快就汇合了。

  前面文人的侃侃而谈，让他们心道不好。

  其中一人道，“我去找楚二，你先留在这里，一旦有什么不对，赶紧出手阻拦，绝不能再死人了。”

  另外一人闻言，赞同的点头，“放心，这里交给我。”

  他们只是想要让百姓们的情绪被激发，并不是打算让他们白白送死。

  与有兵器的将士们动手，无疑是自找死路。

  一旦他们真恼了，动起手来，怕只怕今日来抗议的百姓，活不了几个。

  将士见这时候竟然还敢有人站出来煽动情绪，想也不想的拔刀架在说话的书生脖子上，“你当我们的话是放屁吗？还是真以为我们不会杀你！”

  书生冷笑，“不敢，你们都已经背离祖宗姓氏，当了西楚人走狗，我自然不敢对你们有什么指望！”

  这个书生也是来头不小。

  他去年已考取了举人功名，之所以没能继续考下去，完全是因为他父亲去世，按照大周惯例，直系亲属，需守孝三年。

  三年期间，他是不能继续考下去了。

  况且，当时他家中一团糟，堂叔们趁父亲意外身亡打算趁虚而入，瓜分他家财产，为了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产业，站了出来。

  作为商人之子，考上举人功名不说，还是头名，以他的才学，继续考下去，一次受封也未必不可能。

  若非事发突然，事后又有豺狼虎豹的觊觎，他也不必停下脚步，将重心转移到家中产业上。

  以南宫家在咸阳城第一富商的地位，完全可以做个富贵闲人一辈子，可南宫暄偏选了考取功名这条路。

  就是因为他真心想要改变咸阳的现状，也想为百姓做点实事。

  却不想一朝事变，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什么也没能实现。

  不过，南宫暄在咸阳城文人书生们心中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即便他需守孝三年，只要他一开口，就有不少书生呼应他的话。

  好比，此时。

  他话音一落，士兵拔刀架在他脖子上，后面立刻有书生说话。

  “南宫兄不过是说了实话，你便拔刀相向，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你们不就是当了卖国贼？攻打西安城的竟然是我们大周自己的军队，不觉得可笑吗？”

  文人与武将似乎生来就气场不和，无论是朝廷之上，还是普通人群，他们似乎习惯了互相看不起。

  士兵们觉得书生们最擅长的就是无病呻吟，真本事没有，就会耍耍嘴皮子。

  书生们则是觉得士兵只会打打杀杀，粗鲁，不讲理。

  咸阳城内的书生文人与将士们的关系更是因为王将军的治军策略，降至冰点，互相仇视。

  将士不以为然，“你们这群不知人间疾苦的文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不想步入西安城内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后尘，就闭上嘴。”

  南宫暄面若冰霜。

  刀斧加身，依旧面不改色，心中的坚持始终不后退。

  “要杀便杀，死我一个，我相信还会有无数个人站出来说实话，你们对敌人卑躬屈膝，对老人却拔刀相向，肆意杀戮，着实叫人看不起。”

  “今日你若不杀了我，我还会继续抗议，生为大周人，我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

  南宫暄的话乍一听上去，还以为他是在威胁，可但凡有眼睛的人，看清楚他此时眼中仿佛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光芒。

  都不再认为他是在威胁了。

  因为，他眼中的光与坚持，不是作假的。

  “对，南宫兄所言极是，他所言就是我们大家的想法！”后面有人飞快附和道。

  陆陆续续又有人附和。

  南宫暄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核心人物，他一发言，就引来了众人下意识的跟随。

  被杀死的老人家已经被旁边百姓抬了起来。

  这位老人家的妻女，在旁边趴着哭，伤心的情绪感染到了其他人。

  有认识老人的百姓不自觉的叹息，老人也是可怜，本来是三儿一女的，三个儿子都选择了从军，无一例外，全部战死沙场。

  中年丧子，如今仅剩下妻子与女儿的他，还因这场抗议，平白送命，这世道实在是令人寒心。

  “站住，你们再敢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巡逻队的五十人手中都有弩箭，箭头对准了神情愤慨的百姓们。

  南宫暄毫无畏惧，“动手就动手，今日我们的鲜血如果能唤醒城内更多人，换来更多人的觉醒，那我们不怕死！”

  百姓们面色凝重，破釜沉舟的气势越发强烈了。

  只能说他们这一步走错了，本想着能起到震慑的作用，谁想到反而引起了众怒。

  将士们不知是被惊到了，还是被南宫暄等人誓死不退的气势给吓到了。

  有人居然颤抖之下，一下脱了力，弩箭射出...

  箭头气势汹汹的射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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