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柏长生带齐牧去了老宅。

  柏家世代都是天师，祖上以前也有不少产业，只是在特殊时候都被收走了，只留下一间小平米的房子。

  前几年市里拆迁，原本他们的房子也在拆迁范围，可突然来了个专家说这是市里保留最完整的清末建筑群了，后来便决定将这片房子打造成仿古商业街。

  可最后由于市里资金不够，这计划就一直搁置了。

  原本这里的居民很多，可现在变成了又老又破的老城区，住的人就少多了。

  柏长生打开沉重的铜锁，邀请齐牧进去。

  这房子里有柏长生童年的记忆，每一件物品都盛满了回忆。

  “我爸去世时，棺材就停在这院里，当夜隔壁家的狗叫了一夜，我虽天生阴阳眼，却没有看到他的魂魄。”

  柏柏长看着院里的那片空地道。

  “一直没问过你，叔叔是怎么死的？”

  “你跟我来。”

  齐牧跟着柏长生进了屋子，屋里落满的灰尘，随着人的进入顿时尘土飞扬，刺激的人嗓子难受的很。

  柏长生打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找出一本册子，看纸张，应该是年代久远了。

  “这是我家的族谱，你看看。”

  齐牧小心翼翼的接过，真怕自己手一重，把这本传下来的族谱给弄破了。

  齐牧从第一页看起，越到后来越觉得不对劲，心里默默计算起来。

  族谱上头几页的人还很多，到后来人数越来越少，翻到最后一页时，只有柏长生一个人的名字了。

  “这……你的祖先……”

  “发现了吧。”

  齐牧抬起头，看他的眼神变得担忧起来。

  从第十七代开始，柏家的男人，没有活过三十五岁，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

  齐牧不敢再想下去。

  柏长生从他手里拿过族谱，翻到了他父亲的那一页，手指轻轻摸着上面的名字，柏烨。

  “我爸去世前说，我家的诅咒已经破了，让我按自己的意愿活过这一生，可我最终也走上了他以前的路。”

  “我不相信柏家世代的诅咒说破就破，可我却恨这该死的命运，为什么要让我们承担这么多。我爸让我按自己的意愿活，可我从小学道，不知道世上还有别的活法。我翻遍古籍也没有找到破除诅咒的方法，只想到如果我不娶妻不生子，当柏家最后的一代天师，这诅咒也就破了。”

  柏长生环顾这这间容纳了一家三口愉快记忆的小屋，“我爸留下的东西很少，他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待在书房的时间最长，先从书房里找找吧。”

  当初搬家时，其实大部分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了，就剩下一些再也用不上的老物件还留在这里。

  这家里柏长生太熟了，很多东西都已经看惯了，反而会忽略一些细节，让齐牧帮忙一起找线索，或许能有不一样的发现。

  齐牧环视了一圈书房，问道：“我们要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看到不对劲或者感到好奇的地方就告诉我。”

  这范围就太大了，漫无目的的找线索能找出什么啊，但既然他这么说了，齐牧照做就是。

  “咦？这柜子里供了一幅字。”

  齐牧打开一扇书柜门，里面只挂了一幅小楷写的字，字前面放了一只香炉，里面散落的香灰早已变黑了。

  “哦，这是我家族谱，你细看，上面写的都是祖先的名字。”说着柏长生将这幅字取了下来。

  “以前的大家族会在家里建祠堂供奉祖先，新时代以后，这习俗就被取了，改用这种方式供奉。你看，这幅字后面画了往生符。”

  “之前都是我爸供奉，他去世以后，这习俗就断了，等我长大以后，也没想着捡起来。”

  说着柏长生将这幅字收了起来。

  齐牧开玩笑道：“哎呀，那你不怕祖先怪罪你啊。”

  柏长生眼神一暗，道：“柏家人死后魂魄不得往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怎会怪罪。”

  他的目光转向字后的往生符，叹道：“这道往生符，也不过是安慰罢了。”

  齐牧走过去握着他的手，“你不会的，你一定会寿终正寝，儿……呃，儿孙满堂就不要想了。”

  被他这独特的安慰方式逗笑了，捏着他的脸颊晃了晃，“傻瓜，继续找吧。”

  齐牧像个探险家一样继续在书房里翻找起来，一些旧书，旧笔记也没有放过。

  边找边问，“对了，一直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你家会中诅咒啊？是谁下的？”

  “听我爸说，当年柏家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道术大师，年纪轻轻的就修为很高，凭一己之力收服了作祟的鬼王，但他也受伤极重，回去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去世时一直在忏悔，说自己一时冲动害了全族人，当时不知道他说这话的含义，可慢慢就发现，家里的后辈每一个活过三十五岁的，这才知道柏家受到了诅咒。”

  “最开始这诅咒的威力并不是很强，可随着时间推移却越来越重，我们柏家之前也是天师中最庞大的一支，可后来却人丁稀薄，不是生不出儿子，就是男丁早夭，只有天赋最强的那一个能健康成长，然后在三十五岁以前死去。”

  “每一代人都立志于找出破除诅咒的方法，可没人成功。”

  “所以我爸说他成功时，我是不信的。”柏长生苦笑一声，“我不相信这样的幸运会落在我的头上。”

  “对了！”

  齐牧突然提高声音说了一句，柏长生吓了一跳，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齐牧看着他问道：“人死后，魂魄会去哪？”

  “一般的魂魄会魂归地府，怨气极强的怨魂，则会停留在人间。”

  “那不得往生的魂魄会到哪里？”

  柏长生一怔，小声道：“天外天。”

  齐牧：嗯？？？

  “魂受六道轮回之苦，因此生出转世投胎一说。魂飞魄散也算是摆脱了六道轮回，而不得往生的魂魄，则走向了虚无。”

  “虚无？什么是虚无？”

  柏长生解释道：“你闭上左眼。”

  齐牧照做。

  柏长生问：“你右眼看到了什么？”

  “呃，看到了你，还有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

  柏长生道：“那现在你用左眼去看，左眼看到的，就是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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