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心疼不已。

  陆青鸢是跟她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好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明白陆青鸢深爱沈嘉彦，也知道沈嘉彦心中从未有过其他女人。

  可是……

  太后忌惮沈家，不会让陆青鸢下嫁。

  沈嘉彦也害怕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给沈家招惹麻烦，更害怕他无法永远保护陆青鸢。

  所以，这么相爱的两个人，偏偏无法走到一起。

  “青鸢，其实……”

  沈明月抬手轻轻拍了拍陆青鸢的肩膀，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些劝慰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愚笨又无用，只能徒增忧伤罢了。

  陆青鸢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硬是扯起一丝笑容：“或许用不了多久母后就会强制为我赐婚，若未来夫君不是我的意中人，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这些天我想了好多，心中难受得很，实在憋不住了才跑来跟你聊聊。”

  “我不知道嘉彦对我是何种心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

  “我还奢求着婚前能见嘉彦一面。往后，也就算是死心了。”

  说着说着，她声音有些哽咽。

  于是，她低头一笑，装作坚强：“罢了，不说那些。葡萄味道不错，嫂嫂快尝尝。”

  她眼中，还氤氲着泪花。

  “姑姑……”

  鸿轩走上前看着陆青鸢，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嫁给别的男人，不要悲惨的过一生，我……”

  “鸿轩！”

  害怕鸿轩说错话，沈明月连忙呵斥。

  鸿轩低着头，心中十分难受。

  七七说姑姑会嫁给探花郎，会过得十分悲惨，他不希望姑姑步入深渊。

  可惜，他除了出言提醒以外，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苏七七被这悲伤又压抑的气氛搞得有些烦躁：

  【呜呜呜受不了！】

  【为什么要虐美女，为什么要让我眼睁睁看你这美女落泪？】

  【啊！这该死的剧情！】

  【沈嘉彦你能不能回来把你老婆带走，不然你会后悔终身的！】

  终于，沈明月松了口：“我每月都会写家书让人送到兄长手中。青鸢，写封信吧，到时候我让人一起送出去。”

  以前沈明月也经常写家书。

  那时候她写一封，陆青鸢写一封。

  两封信会被放在一起，然后同时交到边境之地的沈嘉彦手中。

  只是后来，沈嘉彦非常严肃地请求沈明月不要理会陆青鸢。

  他也曾无情拒绝陆青鸢，甚至说过要和陆青鸢划清界限。

  所以，这些年沈明月从来不在陆青鸢面前提及沈嘉彦。即便陆青鸢非要问，她的回答也是十分敷衍。

  陆青鸢不知道沈嘉彦在哪儿，更不知道如何与他联系。唯有沈嘉彦回京时，二人才有机会见面。

  但那样的机会，也被沈嘉彦刻意避开。

  若是先前，沈明月肯定不会心软，不会再给陆青鸢希望。

  可如今她听到了苏七七心中的那些话，她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陆青鸢成为所谓的悲惨炮灰。

  “嫂嫂此话当真？”

  一听沈明月说帮忙带信，陆青鸢激动地破涕为笑。

  沈明月嘱咐道：“帮你带信是我唯一能做的，其余的我不会干涉。”

  言外之意，就是让陆青鸢不要抱太大希望。

  毕竟沈嘉彦不一定会心软，更不一定会回信。

  陆青鸢明白沈明月的意思，“多谢嫂嫂，青鸢知足了。”

  陆青鸢在永乐宫用了膳，又陪沈明月聊了会儿天。

  没过多久她就匆匆告辞，回了琼华殿。

  她翻箱倒柜，找了最好的纸和墨，开始写信。

  绞尽脑汁，斟酌言词。

  这个字没写好，换。

  那句话太矫揉造作了，换。

  太啰嗦了，换。

  太直白了，换。

  ……

  纸换了一张又一张，信改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相识多年，可她在面对沈嘉彦时还是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一旁的包子看着自家公主那心急的样子，都忍不住跟着急了起来。

  陆青鸢就这样坐在桌前写了整整两个时辰。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她总算是挑出最合心意的那封。

  她把信装好，又去了趟永乐宫，亲手把信送到沈明月手中。

  “嫂嫂，你记得嘱咐他们，一定要信送到嘉彦手中。”

  她生怕发生意外，生怕沈明月突然反悔。

  沈明月笑着安慰：“放心吧，答应过你的事情我绝不食言。”

  “哦？什么事情？”

  皇帝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脸倦意，精神不济。

  “皇兄，我……我跟嫂嫂在聊女儿家的悄悄话呢！”

  陆青鸢下意识隐瞒，同时朝沈明月使了个眼色。

  沈明月默默将那封信收入宽大的袖口里藏了起来：“皇上这么突然来了？都没人通报，真是吓臣妾一跳呢。”

  “怎么，你不想见到我？”

  皇帝佯装委屈。

  他本就长得好看，这撒起娇来一点儿不突兀。

  沈明月翻了个白眼：“多大的人了还装嫩，也不怕青鸢笑话你。”

  皇帝这才看向陆青鸢：“你是不是又跟你嫂嫂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没有的事！不打扰您跟皇嫂恩爱缠绵了，青鸢告退。”

  陆青鸢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皇帝懵了：“我就随口一说，她怎么就跑了？”

  沈明月淡淡道：“估摸着是有事儿要忙吧。”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鸿轩和七七呢？”

  沈明月回道：“七七睡着了，鸿轩在书房练字呢。”

  “你不忙？那正好，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

  有事儿商量？

  看皇上这严肃的样子，应该是件大事儿了。

  沈明月面不改色：“去屋里说吧。”

  “好。”

  二人进了屋。

  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识趣儿地退了出去，房门也被关上。

  沈明月拿起桌上的葡萄，递了一串给皇帝：“尝尝，青鸢送来的，味道不错。”

  说罢，她自顾自吃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葡萄，皇帝说道：“今天太后跟我说起了青鸢的婚事。她想让我劝青鸢早点儿出嫁。”

  闻言，沈明月微微一愣。

  没想到太后那么心急。

  皇帝吃了一颗葡萄：“太后选的人，青鸢不喜欢。青鸢是我唯一的嫡亲妹妹，她的心思我懂。”

  “臣妾有一事相求。”

  沈明月放下手中的葡萄，起身跪下。

  皇帝眉头一蹙：“你我之间何须客气？起来。”

  沈明月摇摇头：“臣妾所求之事会让您为难。”

  皇帝一脸的无所谓，硬是起身，将沈明月扶了起来：“咱们夫妻一体，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

  “臣妾求您，不要让青鸢嫁给探花陈子阳。”

  “就、就这？”

  皇帝一脸疑惑。

  他还以为沈明月会求旨，让陆青鸢和沈嘉彦成婚。

  没想到……

  沈明月解释道：“婚姻之事两心相悦最为重要，否则难以相守终身。虽然太后欣赏陈子阳，但陈子阳不是青鸢的良配。”

  皇帝笑道：“青鸢只喜欢沈嘉彦，除了沈嘉彦以外，任何人都不是青鸢的良配。”

  沈明月沉声又说：“臣妾只求您不要让青鸢嫁给陈子阳。”

  “我答应你。”皇帝伸手，将沈明月揽入怀中：“其实，我希望迎娶青鸢的人是嘉彦。”

  一听这话，沈明月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按照苏七七的话来看，陆青鸢嫁给陈子阳后会悲惨一生。

  但是，陆青鸢不嫁给陈子阳，应该就能避开那些苦难了。

  至于陆青鸢和沈嘉彦之间的事情……

  那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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