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唐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半夜了。

    乱而小旧的屋子里酒气熏天，她发着抖，小心翼翼地在屋子的一角坐下，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连灯都不敢开。

    她推开禁闭的窗户，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的窄小房间里洒进来一点月亮的光，皎洁明亮。

    她后背已经密密麻麻出了一层黏湿的汗，在夏夜的闷热里越发让人难受，汤唐动了一下，小心地撩起衣袖。

    斑驳的月光下隐约能看见一道道骇人的伤痕交错，红肿的凸起在少女原本光滑的手臂上像扭动的长条虫，让人觉得恶心又恐怖。

    汤唐的指尖轻轻抚摸上去，她仍旧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厚重的刘海垂下遮住大半张脸。

    她就这样在晚风里坐着，女孩子无助又缓慢地将头埋入双臂之间，许久之后，竟然忍不住抽泣起来。  

    可是这声音极其地小，她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夏夜里闷热，她却感到浑身都发冷。

    ——坚持不下去了。

    ——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女生手伸进背包，她小心地拿出一张照片，眼睫都轻轻颤抖。

    照片上女人眉目温柔，她瞧着镜头，长发及腰，在一片阳光里浅浅笑着。

    鼻尖的酸意却再也忍不住，她肩膀都在忍不住发抖，她的指尖隔着那一层厚厚的茧，抚上女人漂亮带着笑意的脸。

    女孩子很轻地，带着颤音地唤了一声：“……妈妈。”

    就在这声音出口的那一瞬间，泪如雨下。

    房间里喝了酒的男人这时不知为何翻了个身，发出极其响的一声动静。

    汤唐连忙一惊，女孩子娶顾不上摸一把眼泪，便连忙手忙脚乱地先把照片放进了书包的夹层藏好。

    她在黑暗里惊恐地瞪大眼睛，捂着嘴，抽泣声都不敢发出。  

    好在男人喝了酒，已经睡得极其地沉，那样打的声响都没能将他吵醒。

    汤唐仍旧死死地捂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卸了力道，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了墙边。  

    ***

    余年这两天回来得晚，文清担心她，便一般会给她打。

    “清清，你认识的人多，你认识隔壁班的汤唐吗？”余年问她，有一点担心。

    文清怕打扰寝室里面同学睡觉，坐在楼梯间里摇头：“听说过，据说也特别优秀，就是性格有点孤僻的样子。”

    余年也点了点头，她温声认同道：“确实是很优秀的。”

    这一点余年当然是承认的，她的心里没有嫉妒或者丑恶的情绪，只有单纯的钦佩，而也正是因为钦佩，她便真心地为她感到担忧。

    方才汤唐弯腰捡工具的时候，余年分明很清楚地看见，从女孩子短了一截的衣摆下，是一道道狰狞的，不知由什么工具造成的伤口。

    余年拎着工具袋和文档的纤细手指紧了紧，她陷入沉思，总觉得汤唐身上是有些很严重的事情在发生的，她很想帮助她。

    那边文清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女孩子回应，不禁都有些急了：“年年？年年！”

    余年这才缓缓回神，应了一声：“我在，刚才走神啦。”

    文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文清打着，直到余年回到寝室，两个女孩子在楼梯间碰了面，这才各自放心地准备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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