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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余年虽然对这件有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既然已经答应谈淮,就还是决定要帮他这个忙。

    之前还在高中的时候她就加过沈文的,但高三毕业那天晚上她曾经把对方拉黑过,此时她为了谈淮,她又把那个名字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犹豫了很久,余年给沈文发过去了一句话。

    “你好,在吗,有件事情。”

    她措辞很谨慎,丝毫不触犯男女边缘,若是稍微温和暧昧了些,还不知道宋岩要是瞧见得生多久的闷气呢。

    那边沈文几乎是秒回,态度有点惊讶,却也很高兴:“在的,有什么事吗?直说就行没关系的。”

    余年顿了顿,她又划开刚加的谈淮的页面,手指长按住那一段名叫“致沈文的信”的录音,点击了发送。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她想起刚才轻而温柔得像是在告别的少年的声音,心里总是感受到茫然的不安。

    但她还是努力把这一股情绪压下去,她对沈文道:“这是谈淮要我转交给你的,还让我给你带了句话,说他不喜欢你了。”  

    那边沈文发了一串省略号,但他对余年还是很温和。

    “谢谢,我知道了。麻烦了。”

    这句话结束,两人就再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余年摁灭手机,这一夜,她迟迟没有入睡。

    第二天早晨,余丽叫她起床,今天似乎是隔壁家的一个热心但嗓门很大的阿姨来了家里做客,余年还没有走出房间,就听见那个阿姨扯着嗓子满是惋惜的语气——

    “哎呦喂,那么年轻的男孩子啊,竟然自杀了,你说这是多想不开啊!”

    旁边余丽的声音温柔而也带有惊异:“啊?天啊?”

    “高材生呢还是,唉,这孩子我也认识,见过,就我们这一块的,自小妈就没了,当爸了也有了新家庭,不管不问的,哎呦——”

    余年听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顿时愣在原地。

    她的手指凉了一半,心里浮起一个不好的想法,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她走出门去,努力而勉强地扬笑:“杨……杨阿姨,您说什么?”

    “一个孩子啊,这附近都知道了,叫谈淮的,以前好像跟你一个学校呐……”

    余年顿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后面的话她再也没有听见半句。

    谈淮……谈淮他……

    余年的脑海里又响起昨晚少年轻得像是能被风卷走的声音,想起他诚恳的请求和温柔的叹息,他,他竟然……!

    余年脸上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她应付了两句余丽连忙躲进卫生间,想要给沈文发消息,连发了三个感叹号,可是发完之后,却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判断和审视他们关系的权利,她呆在小小的卫生间,这一刻,她捂住嘴,竟然莫名其妙地流下两滴眼泪下来。….

    门口突然又“砰砰”地传来,外面余丽打开门,看见两名警察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东西,像是一本日记。

    余年连忙擦干眼泪,她慌忙走出去,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余丽眼神疑惑而意味深长,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把那本日记递给余年:“年年,这是据说你朋友给你的。”

    余年的手触碰到那本厚厚的,已经有些脏污的,冰冷的本子表面,那一瞬间,她看见封面上两个大字——沈文。

    女孩子的心混乱而又不知所措,余丽也没有多问,叫她带上早餐回房间,显然也是没想多问,毕竟还有别人在旁边,杨阿姨还在里面的桌子上吃饭。

    余年走进房间,翻开本子,一张便签掉落。

    ——我猜你应该是会答应我的要求的,毕竟你真的那么好。真的很抱歉,余年,把你卷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我觉得,你还是有资格应该知道自己帮了一个什么样子的忙,应该明白来龙去脉的,这个本子交给你,请你帮我保管好——我这一生所有的,珍藏的爱意。

    余年翻开,这个本子开头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不知道是几岁的谈淮写的。

    ——今天爸爸喝酒了,他打了我,我很想妈妈,还好沈文来安慰我,他真好。

    ——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忘记了,我见了一个很漂亮的阿姨,爸爸说我要有小弟弟了。我很难过,他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可是沈文真好,他请我吃生日蛋糕。

    ——今天要上初三了,我一定要努力,沈文说他要上一中,我也不能落后,好在沈文说他愿意帮助我,他真的太好了。

    ——今天沈文脸红了,他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嗯……那个女孩子,她真的很漂亮。可是我好难过。

    ——今天沈文说,我也很好看,我觉得有一点害羞,但是我想,要是我也是女孩子就好了,我也一定很漂亮的。

    从初三,从06年的夏天,到今天,整整六年,日记很多,看得出来主人真的很用心,基本每一天都会写上。

    从他支离破碎的家庭和童年,到他中学时懵懂而真诚的感谢,再到隐秘而无法宣泄于口的爱意,全部珍藏在这本日记里。  

    那个男孩好像是一拳打碎他所有支离破碎的世界,然后将他拉入一个完整而崭新的世界的英雄,他热烈而诚恳地一点点爱上他,他说他是他这一生改变他所有命运的英雄。

    余年捂着脸,眼泪一滴滴往下流,她看见一个怀着爱意和小心渴望和追求另一个少年的可怜人,他几乎抛弃所有的自己,用全部的灵魂去追随着他。

    ——沈文真好。

    ——沈文最好了。

    ——果然,还是沈文。

    沈文……沈文……沈文……

    ——沈文,我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在日记的最后,少年的字迹很轻。

    ——余年,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了,好吗?

    可其实他还是多么炙热地爱着他啊!

    余年几乎泣不成声,她点开手机。

    今日的冬阳放了晴,雪光折射,映在日记雪白的书页上,光亮温暖,余年终于崩溃大哭,她泣不成声。

    那边沈文回了她消息——怎么了?

    少女几乎再也承受不住,她本就是心软而共情强烈的温柔女孩。  

    可是那句话好像昨夜曾经的呢喃。

    ——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了……

    泪眼模糊中,余年闭眼,她最终对沈文说。

    ——啊,没什么,新年要到了,新年快乐啊。

    最后,她合上这本日记。便签散落在她的手边,她又看见少年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是他这一生,所有的,珍藏的爱意。

    冬阳光亮越发温暖,余年轻轻闭上眼睛,她眼角泪珠落下。

    好,我帮你保管。

    保管你这一生,所有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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