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王姐和张妈睡不着，上楼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又下来了，一群人便在客厅坐到了现在。

  “嗡——嗡——”

  途中纪温年关了静音的手机，在这时候也突然响了起来。

  已经静音，可还是让在坐的八个人心尖一颤，立马坐直了身子全朝桌上的手机看去……

  温秋语和俞江明明显紧张起来，温秋音拿着吊坠的手握得更紧，还带着些轻微的颤抖。

  俞江明一只手扶着温秋语肩膀尽量安抚，可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已经因为紧张握成了拳，红可见青筋。

  “是医院。”

  说完，纪温年俯身去拿起手机，打开了免提接通：“喂。”

  那端的声音通过手机，在安静的客厅响起：“纪总，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纪温年看了看听到一句‘结果出来了’更加紧张眼圈有些红正看着自己的温秋语和俞江明。

  拿着手机的手，因为紧张用力指尖泛白，目光看了看坐直身子看着自己的许初棠，回到手机：“说。”

  “经检测，两份检体的基因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这从科学角度来讲……”

  “检测对象确定为亲子关系。”

  “——嗡——”

  一时之间，客厅是安静的。

  电话那头没得到回复，又问：“纪总，那纸质检测报告……”

  “我会让人来取，麻烦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

  说完，纪温年这头便挂断了电话。

  “真、真、的是钧、泽，我、的儿子！”

  温秋语眼泪落筐而出，断断续续拼凑出一句话，双手紧紧抱着吊坠捂在因激动又难过而剧烈起伏如针扎的心口。

  一瞬间，记忆里闪过二十多年前那个俊萌俊萌的奶娃娃躺在床上拳打脚踢咿咿呀呀，一点点长大蹒跚学步会叫爸爸妈妈，再大一点点还会调戏爸爸妈妈，跑来跑去逗人开心。

  再到这几次的见面的点点滴滴，儿子就站在面前，眉眼带着笑意，叫的却是叔叔阿姨。

  以后，连叔叔阿姨都再也听不到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还来不及相认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俞江明眼眶也瞬间红了，大滴眼泪落下，情绪万般复杂紧闭着唇齿抽动，开口间痛哭出来：“嗯，是、是小泽啊！”

  脑海中，同样是儿子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和这几次见面的相处点滴，眼泪止不住的流。

  温秋音看着这一幕也跟着落泪，走过去扶着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的妹妹，抱着却没说话，轻轻抽泣……

  “哥，是小、姨的、儿子。”

  许初棠看不出什么情绪，自言自语眼神空洞看着泣不成声的温秋语那边，重复了一句刚刚电话里所听到的结果。

  纪温年从那边收回视线，低头垂眸落在她身上，把人更揽进怀里一点：“嗯。”

  楼上三人缓缓下来。

  最先听到的是伤心欲绝的哭声和隐隐抽泣。

  入眼，是站在温秋音身后扶着她肩膀面色沉重的纪书川，无声流泪的温秋音和沉痛的俞江明在两边扶着中间近乎破碎的温秋语。

  温秋语双手紧紧抓着衣服捂在胸口，指缝间夹着吊坠的绳子，哭声悲痛欲绝近乎崩溃……

  昨晚等结果，看到这一幕三人似乎已经知道那个结果了。

  温念从两人身旁去到纪温年旁边：“表，表哥，他……”

  纪温年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微微颔首：“是你哥哥。”

  听闻，温念失了魂一般愣了一下。

  从出生她就是一个人。

  后来到幼儿园看着别的小朋友有哥哥姐姐，她回家总追着问，妈妈整个人不说话就很难过。

  后来爸爸才告诉她，她是有哥哥的，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别在妈妈面前提，妈妈会难过。

  说起来只知道有个哥哥，但没相处过啊，此时心却仿佛莫名空落落的，有点难过。

  温瓀也听到了两个人对话，走向温念挽住她手没说话，陪伴。

  乔意看了看纪温年，在许初棠另一边坐下来，拉过她放在她自己腿上的那只手：“没事吧，糖儿。”

  许初棠抬头笑了笑，摇头：“我没事。”

  早上七点……

  一群人全部换成了统一的黑色衣服，准备出发殡仪馆。

  一个司机开过来黑色商务等在门口。

  温秋音扶着自家妹妹，两个男人分别在一边扶着自己老婆，温瓀和温念跟在一旁，一行人眼圈都有些红。

  温秋语更是布满血丝，红的厉害还在忍不住抽泣，整个人无力全由温秋音和俞江明扶着，手里紧紧握着吊坠一刻不松。

  商务车门早已经打开，六个人上车后，司机绕回驾驶座准备。

  纪温年这边，也搂着许初棠带上副驾驶，又去为王姐和乔意打开后座车门，等人上了车才回到驾驶座。

  两个车才前后离开纪宅院子，朝着殡仪馆方向而去。

  车上，空气因安静而变得沉重。

  一个半小时后……

  殡仪馆-

  车停到停车场，一群人全部下车看刚好也到了的乔父乔母之后，才朝着充满丧气的白房子走去。

  看到一群人来了，工作人员职业性的沉重鞠躬，起身看了看时间：“在里面，都进来在看看吧。”

  一群人跟着工作人员进去离将人火化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房间灯光冷白冰冷刺骨，窗帘紧紧拉上严丝合缝。

  带着人进去，才弯腰鞠躬准备离开，给家属最后单独相处的时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推床，温晨希身上盖着的布被折到肩颈处露出脑袋。

  已经被工作人员帮忙弄干净，带了点妆换上了准备的干净的白衣黑裤，躺在那里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只是……

  是真的睡着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从进门看到躺着的温晨希时，在家里已经停止哭泣的温秋语，被俞江明和温秋音扶着瞬间又哭了出来。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却是比哭喊更让人揪心的无语凝噎，身体随之颤抖。

  许初棠被乔意和纪温年扶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眼眶微红却没有哭，看着却比放声哭出来更让人心疼。

  纪温年紧紧搂着轻轻拍着后背，乔意也挽着她在自己一侧的手臂，紧紧握着她的手。

  乔母扶着王姐等在一边，默默哭泣却谁也没有在上前。

  都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来不及相认就生离死别的一家四口……

  温秋语往前俯身抽了抽被扶着的手示意松开，温秋音松开了她的手退开两步，摸了摸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将头转向一边。

  她说怎么第一次见面感觉这张脸好熟悉……

  因为他眼睛像妹妹鼻子嘴巴像妹夫，这是结合了自己妹妹和妹夫基因，是自己的外甥啊！

  俞江明一边扶着温秋音，一边吸着鼻子抬头尽量把眼泪收回去，抬手擦了擦红着的眼眶。

  温秋语渐渐往地上滑跪在了床边，挣扎开俞江明撑着床，一只手因为抽泣不停抖着朝着安静睡着的温晨希的脸而去。

  从短发到眉心到鼻子，最后轻轻放在了他冰凉的脸上，瞬间失声：“钧泽，小泽，孩子……”

  “是妈妈啊，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呜呜呜……”

  “妈妈来了，孩子你看看妈妈好不好……”

  “我的孩子啊……”

  “……”

  温秋语整个人瘫跪在地上低声哭喊，头埋在床沿温晨希手臂的位置，手在他脸上轻轻抚着。

  记忆里……

  小奶娃娃总喜欢奶萌奶萌的凑过来自己拉着她的手放在他那张奶呼呼还不够半掌大的脸颊上。

  奶声奶气，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弯的像月牙：“爱妈妈，妈妈摸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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