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千百万年以前，游戏就接触到了这个以终极力量为主要世界意识的世界。

  正如吴邪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一样，游戏污染各个位面的方法，就是病毒式复制接触空间甲，形成副本甲1，副本甲2，副本甲3，直到副本甲N，然后投放不同的玩家进入这一副本，玩家失败，复制的空间基本就处于损毁状态，玩家一旦成功，这个复制的空间就被注入了游戏的力量，游戏能够借助这一点小小的力量，不断扩散。

  玩家战胜的副本越多，游戏在这个位面的力量也就越强，游戏的力量越强，就越有可能通过复制的空间甲N逐步蚕食原空间甲，直到完全替代。

  而完全替代原空间甲后，游戏也就能借助这一锚点，向整个位面伸出自己的触角，将这个位面剩下的空间纳入囊中。

  当游戏侵入各个位面之后，就可以复制各个位面的力量，去帮助祂占有更多的位面。

  但是占有位面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成熟的位面都会诞生自己的世界意识，于是游戏需要选拔出一个自己的代言人，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神”。

  所以游戏一开始忽悠明哀帝说是让他成神，也不算错。

  只不过这神会被抹消自我意识，成为一个游戏的容器罢了。

  所以游戏需要用“实时治愈，时时致郁”来一点点抹杀掉玩家原本的情感，能够满足人基本生存所需，但却不能让人真正舒适的游戏空间里的宿舍就是明证。

  吴邪不能在烛九阴的费洛蒙幻境里看到游戏入侵其他位面需要多久，反正游戏在这个位面，可以算得上是铩羽而归。

  游戏投放了很多玩家进入这个位面，也发掘了不少这个位面的土着玩家，比如吴邪所熟知的汪家人和明哀帝等等。

  但都收效甚微，因为这是一个不缺乏不甘于被控制的勇士的位面。

  上古时期，烛九阴，麒麟，狴犴，白泽，陆吾，獬豸，朱雀等神兽，以自身的陨落为代价，为整个位面筑起了一道屏障，遏制了游戏力量的进一步扩张。

  自人类文明诞生之后，早就萌发的世界意识——“终极”开始正式登上人类舞台，成为了所谓的“天道”。

  然而这一天道，行的却是灭世之道，纵然没有共工，不周山依然倒塌，洪水肆虐，淹没了整个大地；十日横行，世间万物尽成焦土。

  人首蛇身的女娲氏和伏羲氏，以及神农氏，以其来自于上古神兽的传承力量，攫取了位面屏障的一部分，重铸人间。

  然而游戏的力量，也得以进一步渗入了这一位面，幸而天道“终极”感受到了威胁，开始了与游戏的抗衡。

  人类至此得以绵延生息。

  到了西王母时期，人首蛇身的西王母，觉醒了祖辈的意志，知道了终极和游戏的存在，但以她个人的能力，显然是无法完成救世的宏愿的，于是她联合周穆王，设计了一出延续数千年的长生局，将两大力量的斗争，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传给了后人。

  为此，她和周穆王，成就了强大的长寿的张家人的未来，但也毁了张家人的未来，因为每一位张家人，都背负了这一段宿命，只是任务各有不同而已。

  人类的喜怒哀乐，张家人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完全拥有。

  长寿，对张家人而言，其实也算是一种诅咒。

  知晓了不应自己知道的秘密，也是一种诅咒。

  所以鲁殇王也好，铁面生也罢，哪怕只是接触到一点点皮毛，都会走向极其悲惨的结局。

  张家人也是如此。

  这个家族的前半生，一无所知地背负了世间生物的命运，与黑暗相伴，挖坟掘墓，寻觅宿命的源头。

  这个家族的后半生，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天意难违亦要违，与血腥相随，勾心斗角，抵御宿敌的坑害。

  日居月诸，时节如流。

  明哀帝在满楼红袖招中，被游戏选中，于是他有幸揭开了世界真相的一角，他没有多么伟大的觉悟，但他知道，他作为一个封建贵族，乃至于后来登基称帝，都只有自己活着才能享受，如果不能享受，长生也毫无意义。

  作为一个凡人，他用尽了所有的算计，给吴邪留下了关键性的信息。

  甚至于，自娱自乐地建了模拟人间的深山古村的崔薇，也在漫长的修行里，感知到了两大力量之间的波涛汹涌，费尽心机和修为，将他们送到了老九门所在的时代，帮助他们追根溯源。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私心，但他们都宁自由而死，不愿在无知无觉中，成为傀儡，麻木至死，或者日日头上都悬着一柄利剑，不得安宁。

  所以这些真正的猛士们，将终极关在了青铜门后，让游戏退出了屏障之外，方才有了几千年的平静人间。

  当然，因为王朝更迭而兴起的战乱，是不能算在其中的。

  另一平行时空的吴邪，也如同他们一样，不甘于被控制，所以反过来利用了游戏的力量，将他们千辛万苦得来的烛九阴残魂之一，封在了那个装有圣婴的龙纹石盒里，送到了吴邪原本的时空，赋予了他读取费洛蒙的能力，也赋予了他烛九阴的认同。

  也就是说，吴邪现在所处的时空，本就是他所在的位面的平行时空，而且还是一个错乱的时空。

  崔薇将他们送到这里，或许就是想让他们取回导致时空错乱的东西，也就是那个龙纹石盒，从而让这个时空恢复正常。

  读取完这些信息，吴邪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以人类之身，承神明之力，他这一番折腾，是何其痛苦。

  解雨臣默默地为他穿上了衣服，然后轻轻地拥住了他，将他带到了黑眼镜准备好的行军床上。

  一如在宝石山下的废弃变电站里，一如在南京铜锣巷的咖啡馆里，一如在黄昏如血的四姑娘山的崖壁上，一如在儿时的为生火而攀爬的梅花枝里。

  那些陨玉珠子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在搀扶吴邪时，那些蒙尘生灰的历史，也零零散散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里，他已是痛不欲生，吴邪只会比他更痛。

  但他们，惯来会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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