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的老怀欣慰，王胖子看在了眼里，甚至还颇有趣味地想道，张家祖传的封建大家长气质，在张家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当然，海外张家人除外。

  毕竟张家的高压锅气嘴，是连王胖子都不想领教的存在，比嘴贱，王胖子就没有输过，但比嘴里藏刀，王胖子就不可能赢。

  张海楼自信，冲动，而又随性，滑头，适应力极强，性格阴晴不定，阴着的时候，就像一条毒蛇一般诡谲阴暗。

  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通常情况下，王胖子是不习惯用蛇来比人的，但张海楼值得这个意外。

  某种程度上来说，张海楼同黑眼镜是相似的，但不同的是，尽管黑眼镜总是在法律和道德的底线上大鹏展翅，但他的内心，是知道是非善恶的，他也坦诚地面对自己的非与恶。

  而张海楼，比黑眼镜师门三人都还要神经病，他是没有底线与道德的，虽然因着张起灵的关系，他对吴邪几人看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似的，总归心里还是有几分认同的。

  不过这几分认同，可一点也不影响他犯贱。

  王胖子回过神来时，愣了一愣，他同张海楼实在算不上熟悉，怎么突然想到了他。

  “三爷，”王胖子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疑问，朝着吴三省说道：“拿到龙纹石盒后，我会毁掉这里，今后，你恐怕都见不到这样的吴邪了。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我没有办法和你说，也不会和你说，只有一点，我不永远会伤害吴邪。”

  吴三省其实早有预料，他的大侄子他了解，一直以来，为了让吴邪在入局之前，能够享有一段足够幸福的人生，虽然他的生活算不上是他们精心安排出来的，但他身边的人和事，却是经过了吴家人和海外张家人的重重审查的。

  在王胖子传给他的记忆里，青年时期的吴邪身边，有一个叫做老痒的人物，出自单亲家庭，严重口吃，行事没有章法，这是一个很容易将自己送进局子里的人物，可能是因为一次欺辱，也可能是因为一时窘迫，他都很可能会冲动上头，铤而走险，进而锒铛入狱。

  这样的危险人物，他们是不会允许吴邪同他交往的，因为害怕他一不小心就连累了吴邪，为吴邪的人生，再添一些阴影。

  而在王胖子的记忆里，那老痒同吴邪的关系，却显然不错，而且吴家人对他的存在，也都是知情的。

  作为一个在江湖上打拼多年的人，吴三省判断得出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生活。

  被他从小看到大的吴邪，生活固然幸福，可一戳就会发现，这都是虚假的泡沫，而王胖子记忆里的那个吴邪，虽然生命里充斥着巨大的虚假，但他体验到的幸福，却都是真实无比的。

  他不懂得什么时空理论，但他总能辨别出，那个他见到的吴邪，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吴邪。

  吴三省点了点头，“只要能够对吴邪好就行。”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吴三省风里雨里打滚这么多年，哪儿能看不出王胖子他们的真心？只不过是关心则乱，总要说上那么一两句，才能放得下心来罢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前进到了之前遭遇类蛇怪物的地方。

  “哟，好久不见啊，汪铎。”王胖子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没有听出来到底是谁。

  不过这个“汪”姓，却让他下意识地一愣，莫非真是冤家路窄，人生处处会相逢？

  他眯了眯眼睛，如今本就已经是深夜，他们为不惊动魑魅魍魉，都选择了摸黑前进，所以除了白雪一般的月色，这里再无其他光源。

  看路问题还不太大，认人，就有些困难了。

  在他们的前面，是两波对峙的人马，一波背对着他们，领头的那个，双手插着兜，身形看起来十分眼熟。

  面对他们的，则是一群一身黑衣的青壮男人，萦绕着不好惹的气息。

  “张海楼，你猜这次我能折你几个人？”黑衣人群中，传出了说话的声音，但王胖子看得分明，说话的并不是最前面的那一个。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装扮，熟悉的讨打语气，熟悉的躲在背后当阴沟里里的蛆，王胖子已经无比肯定，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汪汪叫。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胖子虽说自知他是局外人，但谁让他的兄弟们，都在这个泥潭里，苦苦挣扎呢？

  所以，他早就将汪家人当成了自己的仇敌。

  但还不待他出场，张海楼就抢了个先手，伤了一条人命。

  在场之人，张启山的身手最好，他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在那个所谓的“汪铎”说完话后，张海楼微微地转了转头，看似随意，但精通武道的张启山不难发现这一动作下的控制力，虽说有些野路子，但到底带着张家人的影子。

  张海楼歪了歪头，嘴唇微微地张开，他对面的人，显然是了解他的信息的，满身的肌肉，瞬间鼓胀了起来。

  但为时已晚，张海楼发出了一声气音，锋利的寒光，便穿透了银白的月色，深深地扎入了对面人的左眼眶里，几微秒之后，带血的刀刃就透出了那人的头皮，卡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刀刃之上，沾着白的红的黄的的粥状物。

  张海楼的双手，仍然插在兜里，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舌头却在口腔中搅动着。

  汪家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每一个汪家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神色，他们同不少张家人打过交道，有输有赢，也同张海楼交过手，知道他能嘴里藏刀，但他们从不知道，张海楼藏的刀竟是如此的锋利，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动手。

  张海楼却没有给对方再退的机会，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速度却很快，在汪家人还在害怕的时候，他已经绕开了前面的汪家人，站在了汪铎的前面。

  不同于其他张家人，他是不太会缩骨的，所以生得极高，他微微低下了头，目空一切地看着汪铎。

  汪铎正欲反抗，然而张海楼却再次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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