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松手。”（《千面》里叫的就是全名。）

  黑眼镜难得地没有冲着解雨臣耍宝，而是露出了长者的威严。

  在原本的世界，大多数时候，他们其实是“王不见王”般相处，解雨臣有解家的凡尘俗世，黑眼镜有浪子的天涯不归，所以两人有着长期的雇佣关系，但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解雨臣只有遇到棘手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来他的眼镜铺子找他商量，事实上，霍秀秀都比他来得勤，在那样的情形下，黑眼镜自然是靠得住的长者。

  但从解雨臣将吴邪交到他手里以后，解雨臣来他小院的机会也就多了。

  不过不是来找他解决问题的，而是来看吴邪的，久而久之，“先生”也就变成了不着调的“瞎子”“老不死”“瞎”等等，一本正经的“解雨臣”也变成了痞里痞气的“花儿爷”，“小九爷”。

  至于大花，中花，小花，老花，花子，阿花，花花……就是吴邪和霍秀秀的专属称呼了，胖子倒是偶尔会跟着吴邪叫，但多半情况下，解雨臣都会制止。

  此时此刻，黑眼镜会直呼“解雨臣”，不是因为他想摆“先生”的谱，而是在色厉内荏地“求饶”，毕竟解雨臣才动作极快地拉住了他衣服的下摆，不让他真的敲上他宝贝大徒弟的头，是他自己没有预料到解雨臣真会动手。

  解雨臣收起了手里的手机，才绕到了黑眼镜的前面，耸了耸肩后摊开两只手，示意自己可没有多余的手干坏事。

  霍秀秀也有样学样，绕到了黑眼镜的前面，耸肩摊手一条龙。

  装傻充愣地卖了半天萌，黑眼镜才发现，别人是卖萌给瞎子看，他这是瞎子卖萌没有人看。

  于是他也不再呆立在那儿，而是放开吴邪的手，然后猛地旋腰，抬腿就朝后方劈了过去。

  既然解雨臣和霍秀秀都没有动手，张起灵和王胖子一左一右锁在他的旁边，倒霉徒弟和倒霉徒弟的复制品就在自己的前面，那么后面动手的，肯定就是敌人。

  是以黑眼镜并没有留手，但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踢到任何东西，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他后面真有肉眼看得见的敌人，解雨臣和霍秀秀，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拉扯。

  他转身的动作，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事物的限制，尽管他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于后腰的牵制感。

  黑眼镜顿了顿，以一种人类难以完成的姿势，快速地扭曲着将外面的黑色皮衣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工字背心，和健硕的肌肉。

  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吴邪就已经狗里狗气地凑过来，用大白狗腿挑起衣服，小心地翻检着。

  “瞎子，我邪门也顶多是遇到粽子，再倒霉点就是鬼打墙，总之都算是看得见的东西，你倒是好，净招惹些看不见的鬼东西。”

  吴邪啧啧有声，颇有一种“翻身邪门把歌唱”的自豪。

  雪亮的刀锋上，倒映着黑色的皮衣。

  吴邪已经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上面有任何异常，但刚才他们分明看见了黑眼镜衣服后摆被揪了起来。

  王胖子也围了过来，他从仓库里拿出了一把火钳，学着吴邪的样子，将黑眼镜脱下来的皮衣翻了翻。

  这样的翻看当然是没有结果的，他之所以把衣服抢过来，不过是想着帮天真找回点排场而已，顺带嘲讽一下黑眼镜，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中招。

  虽然才从青铜门里出来没有多久，但张起灵已经习惯了其他几人的相处，所以吴邪一傻笑着去碰黑眼镜的衣服，他就开始了习以为常的无语望天。

  解雨臣和霍秀秀对他们的幼稚游戏不感兴趣，如今正和张海客一样，紧紧跟在罗雨的后面。

  而走在最前面的罗雨，已然停了下来。

  吴邪和王胖子虽然在和黑眼镜打打闹闹，但并没有停下往前走的脚步，只是同罗雨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他们加快几步倒也跟得上，所以几个人也没有着急。

  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身影，罗雨笑吟吟的俏脸僵了一瞬，随即，她又是那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

  但一直关注着她的张海客和解雨臣，以及霍秀秀，谁也不会觉得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早就做好应变准备的几人，却发现罗雨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十七叔～”她脆生生地叫了黑眼镜一声，“您快来呀！”

  吴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罗雨的声音，他只感觉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原本吴邪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笑容，但眼睛里都是恶作剧似的笑意，现在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就好像黎簇背上的“刺绣”一样显眼。

  王胖子将皮衣扔给了黑眼镜，问道：“天真怎么了，冷？”

  黑眼镜也没有去接那一件被不知道什么生物动手动脚过的黑色皮衣，而是反手从仓库里掏出了两件军大衣，一件扔给了倒霉徒弟，一件裹在了自己身上。

  从此前进村时的玉米地来看，此时应当正值夏日，其余几人都是一身轻盈的装扮，但黑眼镜自己，确实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阴冷，只是不算严重。

  吴邪穿好军大衣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冷，而是一种弥漫在四肢百骸的冰寒之意。”

  吴邪的眼睫毛上，已经凝结出了冰霜，露出来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欺霜赛雪，仿佛剔透般的晶莹。

  厚实的军大衣并没有留住他身体的温暖，但让他在心理上有了一种慰藉感，倒是能够勉强流利地同王胖子交谈自己的感受。

  “领域的力量。”

  “规则的力量。”

  黑眼镜和张起灵一前一后地对吴邪的奇怪感受做了回答。

  厉鬼修行到一定能力，就可以拥有自己的领域，物理上来说，这是一片空间，玄学上来说，这是一种特定的能力，而这个副本里的主人的领域，看起来似乎有点什么大病，不是什么“人间大爱”，就是针对性地挂冰淞，让懂行的两位，都不太能摸得着头脑。

  而副本也没有给他们继续探讨的机会。

  黑眼镜终于看见了之前揪住他衣摆的东西是什么，但代价是，他的邪门徒弟，和他饱经风霜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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