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二月中旬。

  长安汽车厂，大广场上，上万名工人，正站成整齐的方阵，参加表彰大会。

  高家村原生四十二小人之一，长安汽车厂厂长高一一，正将一面锦旗，递到斌胜的手里。

  而在斌胜的身后，还站着一群蒸汽机组装车间的小组长、质检员、工人代表等等，一大群人，每一个人的胸口都带着一朵小红花。

  看台两边“碰”的一声响起了礼炮的声音，五彩的碎纸花漫天飘洒下来，将斌胜和他的部下们盖了个满头满脸。

  高一一用激动的声音道：“蒸汽机组装车间，经过一番刻苦拼博、努力奋斗、认真钻研，使得我们的蒸汽机制作精度更上了一层楼，经组织测试，新蒸汽机的故障率，下降了五成！整整五成！”

  台下一片欢呼声响起：“蒸汽机车间好样的。”

  高一一：“我宣布，蒸汽机组装车间，荣获‘先进车间’称号，全车间员工的工资，全部上涨一成。”

  看台上的工人代表们满脸红光，看台下面的车间工人们却欢呼起来，将自己的安全帽高高抛起。

  一时间，上百顶黄帽子飞起来老高。

  高一一大声道：“刚才办法的是集体荣誉，接下来，由副厂长齐诚，为车间主任斌胜颁发个人荣誉。”

  副厂长齐诚，挥着手走上了看台，将一张奖状，交到了斌胜的手里：“恭喜你，荣获“劳动模范”称号。”

  斌胜一脸懵逼地接过奖状，忍不住就问道：“劳动模范有什么用呀？”

  大伙儿都笑，齐诚道：“成为了劳动模范，你每个月都可以获得一笔特别的劳动津贴，并且享有更高的医疗补贴。对了，单位正在工厂旁边修建住房，待到分配住房的时候，会将劳动模范纳入考量，让你优先挑选……”

  斌胜一听，住房？有没有搞错，我一个奸细要什么住房？有个宿舍住着就行了，住房毫无意义，等我回金国的时候，住房又带不走。

  想到这里，斌胜开口道：“住房什么的就不需要啦，将它分配给更需要它的工友吧，我住在宿舍里，还能离车间近一些，上班更加方便。”

  他这一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可谓震惊。

  全厂工人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脸上的表情，都露出一种“崇拜”的味道。

  太无私了啊！

  就这一句让出分配住房的权利，听起来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掷地有声。这是多么无私的表现，看台下的人扪心自问，自己根本做不到啊，做不到啊。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十几秒，接着“哄”的一声，台下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斌胜！斌胜！斌胜！”

  “斌胜！你不准备和燕子的婚房吗？”

  “天啊！燕子会气死的。”

  就在人群的哄笑声中，燕子突然冲上了看台，从齐诚的手里抢过铁皮喊话筒，对着看台下面大叫道：“闭嘴，你们都在说什么怪话呢？我才不生气……我自己也有一套分配房！婚房可以用我的房子，我支持斌胜哥哥。”

  众人：“哈哈哈哈哈！”

  斌胜：“咦？”

  他懵了短短地一瞬间，突然狂喜：“燕子，你愿意嫁给我的吗？”

  燕子怒：“白痴！”

  说完刷地一下跳下台，挤进了人海之中。

  欢呼声经久不绝，斌胜看着燕子消失的方向，突然感觉整个人有点僵硬，糟糕了，我可是奸细啊，当我偷到所有的技术，要带着这些资料回金国时，燕子愿意跟我走吗？

  肯定不会愿意吧。

  那怎么办？

  斌胜一下子就懵了，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周围的欢呼声也听不见了，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晃晃悠悠地走下奖台，在人群中穿梭，身边的人都在祝福他，对他说好听的话，但他却听不见，像一块行尸走肉般地穿过了人群，回到自己的宿舍小屋里，噗通一声躺在床上。

  头有点晕……未来的画像，变得有点模糊。

  就在这时候，宿舍门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他拉开门一看，站在外面的是自己的一名支援队员。

  他赶紧把那人放进屋来，还把脑袋探出去，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有人看到他进自己屋，这才关好门。

  “找我什么事？”斌胜的声音压得有点低沉：“在伙食团吃午饭时接头就行的，伱这样单独来我的宿舍，太容易引起人怀疑了，我们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那队员低声道：“头儿，我……我是来汇报工作的。”

  他伸手拿出一张图纸，是蒸汽机与轮胎之间的连动轴的图纸，非常详细的那种。

  斌胜只看了一眼就大喜：“你把这个临摹下来了？怎么做到的？”

  那队员低声道：“我也得到车间内部通报表扬了，还成为了轴承车间的质检员，在检查轴承时，需要图纸对照检查，所以我就得到了接触图纸的机会，每天临摹一点点，终于将它画出来了。”

  斌胜大喜：“好样的，你做得好，你立大功了，回金国后，我会向上面汇报你的功劳。”

  那队员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头儿，你说……咱们立这个功，回去之后……能得到多少奖赏？”

  斌胜被问得一愣，过了好几秒才低声道：“应该……至少有一百两银子吧。”

  “一百两么？”队员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古怪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绪。

  他转过身，走出了屋去。

  但接下来就轮到斌胜想了：回去之后，我能得到多少奖赏呢？上面的人会当着上万人的面通报表扬我吗？会给我发小红花吗？会给我劳动模范的奖状吗？会给我发特别津贴，医疗补贴和分配住房吗？会有一个叫燕子的姑娘……

  “啊啊啊，打住！你究竟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候，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斌胜拉开门一看，却没看到外面有人，只看到门上画着一个古怪的记号。

  只看了这个记号一眼，斌胜心里就慌了：这是！金国派来的联络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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