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戳到谢夫人的痛处，她家昨天可真是颜面扫地，本来这桩婚事就不体面了，新郎还当众被抓走，让谢家一夜之间成了整个华江的笑柄，她丈夫还一气之下犯了高血压，差点进了医院。

  谢夫人冷声警告：“犯了什么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乱说话，我们家已经这样了，也就不怕鱼死网破了。”

  柳央可不怕她，鱼死网破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因为和自己这个小丫头鱼死网破，不划算。

  “谢夫人放心，我不会插手你们的家事，谢夫人再见。”柳央扭头走向柳萍和刘美华，重新拿起刚才拿着的那两个袋子，和她们一起去公交车站。

  柳央果然猜得没错，谢莹和宋建华的婚事彻底吹了，谢夫人今天过来，八成是来退货的，她手里的那些袋子上，有不少印着一个“喜”字，应该是谢莹的一部分嫁妆。

  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三个人坐到柳树街附近的车站，打算先去裁缝店，把东西都放在那里，然后一起去饭馆。

  拐过第一个弯时，看到很多人围在那里。

  “过去看看。”刘美华最先往那里走去，柳萍也跟了上去。

  柳央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拿着那么多东西，挤来挤去也不方便，可她俩都挤进去了，与其在外边干等，还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挤进人群后，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跪在那里，跟前放了个破碗，里面零零碎碎的有几个一分钱的硬币。

  小姑娘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五个字“救救我爷爷”。

  柳央想去问问她，她爷爷怎么了，可是腰才刚要弯下去一点点，就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拉她的妇女说：“别信，这孩子在这一带混了很久了，之前还跟着别的小混混一起偷钱，八成是想利用大家伙的同情心，骗钱的。”

  “我没骗人！我爷爷真的快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小姑娘嚎啕大哭起来。

  柳央对那名女妇说了声“谢谢”，还是在小姑娘跟前蹲了下去，问道：“你爷爷怎么了？”

  小姑娘猛地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我...我爷爷在医院，医生说他再不吃药就会...就会死...可我没有钱买药！但是我有这些，都给你！”

  小姑娘捧着她珍藏的杂物，哭得更凶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小小的身子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柳央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自己和爷爷从小相依为命，爷爷最后那几年，身体一直很不好，都是靠吃止痛药强撑着，他和医生说，只要他多熬一天，他的宝贝孙女，就是有爷爷的孩子。

  柳央也是这样，每次笑着从医院出来，然后躲到没有人角落号啕大哭。

  柳央低头一看，小姑娘的手里居然有几张八零版猴票，这东西放在很多年后，可值不少钱。

  就当她和自己换她爷爷的医药费了。

  柳央拿出手帕，一边帮小姑娘擦脸，一边问她，“你爷爷的病，需要多少钱？”

  小姑娘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光芒，她死命地抓着柳央的手腕，抽泣道：“医生说，要十几块钱。”

  刚才那个拉柳央的妇女出声说：“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这钱可不能给，就这几张破邮票，扔路上都没人捡。”

  扔路上没人捡？

  扔路上，柳央一定第一个捡。

  “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呢？”柳央觉得那位大姐也是好心，不能当众给她难堪，就问小姑娘。

  小姑娘猛地吸了吸鼻子，昂起小脸，“我带你去医院。”

  柳央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是真的，我帮你交医药费，如果是假的，那我可是要送你去派出所的。”

  “好！”小姑娘破涕为笑，利索地站了起来，拉着柳央就要跑。

  柳央拽住了她，“等等。”

  小姑娘生怕她会后悔，依然死拽着她的手不放。

  柳央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刘美华和柳萍，“你们先过去，那家馆子我知道，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过去找你们。”

  刘美华有些担心地说：“央央，我知道你心肠好，但这孩子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不然，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孩子？你们先过去吧，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方便。”柳央说完，就跟着小姑娘一起去了医院。

  小姑娘没有撒谎，她的爷爷确实病得很重，正在临时观察室里，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洗到发白。

  “爷爷！你有救了！有个好心阿姨愿意帮我们！”小姑娘终于撒了手，一个箭步扑到她爷爷的病床前，脏兮兮的小手，隔着床单，用力地抓着她爷爷的手掌。

  老人家已经痛得不行，但看到孙女时，拧着的眉毛渐渐舒展，给了她一个慈祥的笑容。

  柳央上前，弯下腰，说道：“老人家，你先别急，我去找医生问问你的情况。”

  见柳央要走，小姑娘回过身又拉住了她，像是在拉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肯撒手，就差挂在她身上了。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去。”柳央指指对面的医生办公室。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说：“一起去。”

  柳央没辙，只能带着她一起去找医生，医生见有人愿意给老人家出医药费，也是如释重负，“老人家得的是慢性胰腺炎，一直没钱治，这次是急性发作晕倒在家，如果再不干预，一旦恶化，很有可能转化成胰腺癌，到那时候...哎...”

  听到癌症，柳央沉默了，在这个年代，癌症几乎就是不治之症。

  她连忙问：“那需要多少药费？药得吃多久才能好转？”

  “药得长期吃，一个月算下来最低需要八块钱，这次发病比较严重，最好住院治疗一个星期。”

  “这里是十五块钱。”柳央从兜里拿出钱，交给医生，“我现在还有些事，老人家和这孩子，拜托你了，我有时间会再过来看他们。”

  医生拿着钱，愣了愣，“这孩子说，她家里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请问你是？”

  柳央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路上遇到的，顺手帮个忙。”

  “你可真是个好人，我替他们爷孙俩谢谢你。”医生很是高兴地和柳央握了握手，立马就去帮老人家办理住院手续了。

  柳央要回去吃饭，可小姑娘还抓着她的手，她回头一看，小家伙居然又哭了。

  “阿姨，你还会来吗？”

  柳央果断地回道：“会，过几天就来。”

  小姑娘这才松开了手，“阿姨，我叫小豆子，等我长大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爷爷说过，滴水之恩，要涌水相报。”

  涌水相报？字还不识几个，倒是很懂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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