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哥，戴伟既然和我同在一个厂里，我有办法替自己出这口气的。”柳央拽着柳大勇就往家里走，“你现在呀，就赶紧跟我回家吃饭，然后商量你结婚的事。”

  柳大勇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但是柳央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暂时放过戴伟那小子。

  “既然说到小夏的事，哥也不瞒你，小夏高一辍学后，找不到好的工作，一直和我们闹，后来不告而别，跟着戴伟去了南方，去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体很差，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柳大勇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这么一个壮硕的汉子，竟然掉起了眼泪，“有一次，她晕倒了，我和姑姑带她去医院，医生说，她这是小产之后没有好好调理，落下了后遗症...”

  一直稳步朝前走的柳央，震惊得脚步都有些凌乱了。

  “央央，这事哥本来不想告诉你，哥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小夏在城里，也就难做人了。”柳大勇抓着柳央的手，情真意切地请求。

  柳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大勇哥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谢谢你。”

  柳央冲他笑了笑，“大勇哥，别苦着脸啊，开心一点，免得妈妈担心。”

  “央央，你认姑姑了？”柳大勇这会儿终于意识到，柳央管柳萍叫妈了，“姑姑要是听到你管她叫妈，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她可太想听你叫她妈妈了，但不许我催你，说要给你时间，她愿意等你。”

  柳央头一歪，朝家里的方向点了点，“那走吧，我回去就喊她。”

  “嗯，走。”

  两人到家的时候，柳萍已经回来了，饭菜也做好了，两块大排被她切成了小块，排骨汤里又放了不少冬瓜，还炒了一盘小青菜。

  见他们回来了，一边拿着碗要去盛饭，一边招呼着他们赶紧去洗洗手，“你们俩去哪里了，赶紧来吃饭吧。”

  “姑，央央有话和你说。”柳大勇接过柳萍手里的碗，跑去盛饭。

  柳萍赶紧擦了擦手，快步走到柳央跟前，“央央，你有什么要和我说？”

  柳央从小到大就没有过妈妈，这会儿柳萍站在自己跟前了，说好要喊了，却又喊不出口了。

  柳大勇盛完饭进来，见柳央一脸挣扎，猜到是怎么回事，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及时打了圆场，“姑，央央她要去上夜校了，早上在考试，一定能考上。”

  “好事啊，不过这学费，得要多少啊，妈看看能不能再多找几户人家去干活去。”柳萍脸上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的女儿有出息了，忧的是，家里这条件，也不知道能不能供得起。

  柳央感激地看了一眼柳大勇，然后扶着柳萍的胳膊和她一起坐下，“这个夜校是不要学费的，晚上要上课的几天，都不用上班，等大勇哥和美华姐的店开起来，我还能去帮忙呢。”

  说到开店，柳萍意外地问了怎么回事，柳央正好把刚才的事都告诉她。

  “这怎么可以，你哥的亲事，理应由我这个长辈来操办，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花钱，不行，绝对不行。”柳萍和柳大勇的反应是一样的。

  柳央耐着性子解释：“首先，我们是一家人，我一个人过好日子，不算真的好，而且...”

  柳央举例一些例子给柳萍，比如，娘家是她的靠山，只有娘家好了，才算真的好，她一个人好，不算好。

  还有，等柳大勇和刘美华把店开起来，他们就能把柳萍接去城里生活，也省得柳央休息天总要来回跑。

  还有，开裁缝店，柳央自己就能实现服装自由了，她有不少想做的衣服样式，想找刘美华给做出来呢。

  看到柳萍有些动摇了，柳央也不再继续说，这么大的事，需要给他们足够的消化时间。

  等她准备先吃饭的时候，看到自己碗里摆着一块去了骨头的大排，柳萍的碗里也有一块。

  “大勇哥，我是买回来给你们吃的，我不吃。”柳央想把自己碗里的这块给柳大勇，但还没夹起来，就被柳大勇给制止了，他憨憨地指了指碗里那两块几乎没有肉的骨头，“我吃这个就行，再说，不是还有排骨嘛，我爱吃那个。”

  连一块大排都要让给妹妹吃的柳大勇，怎么可能会从妹妹碗里抢鸡腿，小夏的话，果然没有一句可信的。

  柳央休息两天，但是休息完那天，是上中班，所以她在家里住了两晚，第三天早上回的城里。

  正好入学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就公布在工厂大门一进去就能看到的通知栏里，回宿舍之前，她特意进去看了一眼。

  这会儿早班的工友都已经上工了，所以通知栏边上一个人都没有，柳央找到名单一看，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名，考了一百八十九分，比第二名足足高出了二十分。

  而这个第二名，真是让她大跌眼镜，居然是小夏。

  数学卷子上有不少公式，高一就辍学的小夏，应该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短短的几天，就能这么熟练地运用？

  要说她的成绩没有猫腻，柳央是绝对不信的。

  可是这会儿，柳央根本没功夫去理会小夏的成绩，因为厂里的广播，突然出现李俊峰傲慢的道歉，不一会儿，就传出保卫科破门而入的声音。

  这家伙还真的说到做到了，不过，他是不是故意挑自己不上班的时候道歉？怕自己听见？

  “考得不错。”

  柳央正在离开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钱哲，于是笑着说：“谢谢钱工夸奖，改天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可是钱哲接下来说的话，做的事，却让柳央无言以对。

  只见他打开橱窗，把成绩单给拿了下来，“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工会有人怀疑，你在考试前就知道试题，所以才能考高分，这事，还跟你的丈夫有关。”

  信息量过大，柳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一下钱工，工会的人怀疑我，我能理解，毕竟没有人相信我能考好，而且厂里讨厌我的人也有很多，可是，这事跟许营长能有什么关系？他和卷子，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吧？”

  钱哲小心地把成绩单收起来，“既然来都来了，走吧，跟我去教育科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看来钱哲是相信自己没有作弊的。

  柳央不禁松了口气。

  “你怎么一点也不慌？”钱哲侧身时，正好看到柳央如释重负的样子。

  柳央冲他笑了笑，“因为钱工相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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