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桃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林星言嘴巴里说出来的。

  她被他的话钉在病床上，寒意彻骨，心脏抽疼。

  “哥，你怎么能…能对我说这种话！？”

  情绪激动了起来，她大口喘息着，死死抓着被子，泪水流满脸颊，哭得可怜。

  林星言不答，只静静注视着她的狼狈。

  宁之桃觉得难过，但更多的是捉摸不透的惶恐，她忍着身体的不适，拼命移过去，终于触碰到了林星言。

  仅仅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怒火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变得更为不安脆弱，像是需要人保护的雨中花朵。

  若是不撑一把伞，她就要死在暴雨天了。

  “你变得…好奇怪。”

  宁之桃这么说。

  可回应她的依旧是寂静和沉默。

  “不要这么对我，哥。”

  她抽泣着，想要往林星言怀里钻，乞求着对方的庇护和温暖。

  “我不会是累赘的，手术费会有的，再过几天，钱就会到账了，所以…”

  “所以，再分给我一点耐心好不好？”

  林星言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头，任由她崩溃，神色如常，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我病好了，我会帮你分担困难的。”

  宁之桃仰起脸看他，哽咽着。

  “你还有我啊，哥。”

  是啊。

  他还有她。

  可他本不该只有她的。

  但偏偏，他的人生，因为宁之桃的存在变得一团糟。

  即便如此，他之前也尽力想要忍下所有苦痛和可悲。

  或许他确实配不上谢桉。

  他注定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明明决定自己来吞咽所有苦果，烂在淤泥里，挣扎在生活中，但为什么…

  眸底浮现一抹猩红，林星言咬着腮肉，被欺骗的恨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真想把宁之桃摔在地上，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灵魂在歇斯底里，他的神态却更为镇静，甚至还能与她虚以为蛇。

  林星言将宁之桃按回床上，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眸子闪过一丝愧疚，他叹了口气。

  “对不起，桃桃。”

  碰过她的手都恶心到颤抖，可宁之桃只将他的反应归结为压力太大，一时承受不住。

  “没关系。”

  她安慰对方，想要笑，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能带着哭腔软软道。

  “没关系的。”

  说了两次，生怕林星言再自责。

  “你说的对，我还有你。”

  林星言摸了摸她的脑袋，指腹轻轻摩挲她泛红的眼角，恢复了日常的好哥哥作态。

  不。

  或许与平常不太一样。

  之前的林星言，不会主动跟她做出这种略微暧昧的举动。

  宁之桃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茶色的眸子里满是依赖和迷恋，苍白的脸有了细微的血色，耳尖泛红。

  她听到林星言开口。

  “桃桃，我和谢桉再也没有可能了。”

  “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吧。”

  冷感的声音，如水流撞击石头，清澈又好听。

  终于。

  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再也没有人可以插入她和林星言之间。

  谢桉不会再和林星言产生交集了。

  永远不会。

  宁之桃是真的很开心，茶色的眸子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动人，温软又乖巧，全身心都在依赖着他。

  林星言也笑了。

  很细微。

  冰雪消融一角，淌下来的水滋养了宁之桃这朵娇弱的花，她心神荡漾，胸中盈满了满足。

  可与他的笑不同的是，那声音骤然变得阴冷森然。

  林星言收回了自己的手，面容冷寒。

  “你是在笑吗？桃桃。”

  温暖的春天破碎，宁之桃一下子被拉回了寒冬，她的脸上是明晃晃的错愕，笑容瞬间干枯，变得难看起来。

  高大的影子压下来，逼近她。

  椅子剐蹭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星言站起身子，正在俯瞰审视着她。

  没有任何感情。

  “你为什么要笑？”

  宁之桃怕得后退，脊背触碰到冰凉的靠背，之前压抑的不祥，瞬间爆发。

  “哥哥为了你，失去了那么多，【只有彼此】，这种可悲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

  喉咙干涩，宁之桃不断往后缩，身体发抖，眼泪再次涌出。

  她害怕了。

  那道门的缝隙，不是护士。

  林星言听到了她和金颜姿的通话。

  “哥…不是那样的。”

  她苍白地解释，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状况，只能断断续续地道歉。

  “对不起…我…对不起，哥，你不要生气…”

  所有的愤怒全在这一瞬间爆发，林星言攥紧拳头，大声质问，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宁之桃嗫喏着说不出话，眼睛都哭肿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谢桉！”

  他哭喊着，痛苦宣泄而出。

  “我好不容易挽回她，可就是因为你故意勾结外人，演了这出戏，我才失去了一切。”

  此时的林星言，哪有半分冷然的模样，染了怒嗔痴怨，就成了俗人。

  歇斯底里，面目可怕起来。

  林星言的眼泪刺痛了宁之桃的眼，他的话语更是令她心如刀割。

  此时的她，怒气和妒忌，远远超过了心虚和恐慌。

  “谢桉到底有哪里好！？”

  她不解，她痛苦，她不甘。

  竖起全身尖刺，剥开乖巧的外衣，裸露出来的是扭曲的感情。

  “我做这些，都是你的错！”

  宁之桃的声音尖利，却伴随着强烈痛苦的喘息。

  “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为什么要和谢桉在一起，一直喜欢我不好吗！？”

  “我做这些，都只是想挽留你而已…”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起伏太大，竟然开始流鼻血。

  宁之桃仓皇地擦去血迹，可血越流越多，染红白色的被子，她的精神濒临崩溃，却还是强撑着看向林星言。

  含着期望与眷恋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喜欢你，哥哥。”

  可林星言无动于衷。

  他像是完全不在意她了一样。

  冷得像是雪山，见证着众生的死亡。

  冷意刺骨，他凌厉又厌恶的目光，将宁之桃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宁之桃，你真恶心。”

  裹着亲情的扭曲病态爱意，让他感到反胃又丑陋。

  他到底养了个什么怪物。

  竟然对自己抱有这种不堪的想法。

  林星言再也不想和宁之桃多纠缠，出了病房，完全无视里面凄惨的挽留声。

  听到动静的护士和医生匆匆赶来，林星言跑出病院，漆黑的夜和刺骨的冷渗入每一寸肌肤和骨头。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抬睫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他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好痛苦。

  好难受。

  眼睛干涩，眼前看不到场景，一切都变得模糊昏暗，他捂着脸，弯下腰。

  泪水砸在地面，无声呜咽。

  脑海却浮现谢桉的脸。

  不远处的楼房灯火通明，一瞬间的璀璨，他似有感应，望向那处。

  显示屏上正播放着珠宝广告。

  【冬】系列，代言人是谢桉。

  若是真的见不到还好，可一旦压抑的思念有了对象，他便再也无法轻易将其捆绑。

  好想见她。

  他错了。

  真的错了。

  ————

  接下来就是狂虐星子了，他会很疯的，宁之桃也会惨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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