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罗莎就跟着瑞瑞学习如何管理马哈顿乃至东部沿海地区的经验。

  只能说她还是被以前管理自由联盟和月亮教会的经验给带偏了很多，这种秘密结社的管理和大城市的管理完全是两码事。

  “想要让马哈顿的小马们过得还算可以接受，其实也挺简单的。”

  “一方面是让他们在短暂地丢掉工作后也不至于陷入绝望的境地。”

  “另一方面是在精神上给予他们足够的慰藉，不要死钻牛角尖。”

  “体现在具体的政策上则是救济政策与福利政策，前者给予物质保障，后者给予精神满足。”

  “物质保障又分为短期和长期两种，短期就是发放救济金和食物，长期则是提供一份工作。”

  “精神满足比较难，目前我的想法是组织公益巡演，开设低价戏院，但是效果不佳。”

  罗莎想了想，物质保障方面看上去瑞瑞做得已经足够出色了，只是卡在精神满足上。

  依靠自己的经验，罗莎也给瑞瑞支了个招：

  “我认为精神满足方面的政策效果不好原因在于工马们根本就没有那么长的休息时间。”

  “或许我们应该缩短工马的工作时间，并且增加他们的工资，而不是将他们栓死在机械上。”

  瑞瑞听后思索了一会，像是顿悟般说道：“我就说为啥每次深夜剧场爆满，其他时间段就跟没有小马一样。”

  作为前旋转木马精品屋店长，瑞瑞确实不知道马哈顿工马的具体生活状态，有点陷入小市民思维的陷阱中去了。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工厂主们却没有把工时降下来，因为战后重建这一庞大的市场需要他们加足马力抢订单。

  然而在小马利亚的经济逐渐好转，战后重建的市场被瓜分殆尽后，工马的生活状态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极度恶化了。

  在战争体制下试探出来的马体极限如今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小马利亚的常态，但直到现在瑞瑞才恍然大悟。

  说到底她们只是一群赶鸭子上架的总督，在政治方面的嗅觉其实没有那么灵敏。

  “这确实说到了点子上，可怎么才能让他们让步呢？”

  瑞瑞看向罗莎，她实在是想不通怎么样才能够让那群守财奴让步。

  罗莎则告诉瑞瑞，任何改革都是一把双刃剑：

  “我在一号世界见过团结起来的工马们，他们成立了互助性质的工会，如果要让工厂主们退步，就得让他们亲身感受到工马们团结起来的力量。”

  “虽然可以直接使用行政与军队，但这样的效果恐怕不会很好，那帮小马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过我唯一担心的是工厂主们也联合起来，这反而会给工马的生存造成更大的压迫。”

  罗莎在一号世界的马哈顿动乱中见识到了工马的力量，知道他们赖以生存的组织是名为工会的存在。

  她丝毫不怀疑工马能够凭借这个组织与工厂主斗争，但同样害怕工厂主借用这个组织来压迫工马。

  但罗莎依然认为这是利大于弊的行为，工厂主之间有竞争关系，而工马之间却没有这样的利害关系。

  这也让罗莎瞬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仅要有工会，还必须要有农会，必须要让工马和农马联合起来。

  当总罢工和总罢业同时出现时，只有与农会联合的工会才能够坚持下去。

  “或许我们还可以建立农会。”

  “农会？”瑞瑞想了想，不解地说道，“有必要吗，农场主们也需要联合吗。”

  “农场主？”罗莎一拍脑袋，发现自己又掉进坑里了，“我又犯糊涂了。”

  事实证明瑞瑞和罗莎遇到的局面几乎是相反的，两边的生产方式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罗莎在林荫镇时那里的土地要么是长老的，要么是教会的，夜骐们只有租借过来耕种的权利。

  而在马哈顿，虽然农场不是自给自足的形式，却也已经极度商品化，成为了类似于小店主、小商贩的形式。

  “看来这趟我真是来对了，有太多我以为的经验存在了。”

  “不过这确实给了我很多启发，也谢谢你的建议，罗莎。”

  “不用客气，只是活学活用，我也是从别的小马身上学来的。”

  “这么说就太客气了，亲爱的。”

  又在马哈顿考察了好几天之后，罗莎才决定返回自己的世界。

  在这里，罗莎第一次见到了工业社会的生活面貌，这是在其他世界中她未曾见识过的。

  （其实和余晖烁烁在人类世界见识过，只是那边的社会形态过于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这也让罗莎不得不反思小马利亚的未来在哪里，至少旧有的社会组织形式已经完全不够用了，新的改革势在必行。

  “无论怎么样，马哈顿依然是那个让我着迷的世界。”

  在送别罗莎的时候，瑞瑞忽然哭着向她说道。

  “只是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她当初美丽的样子了。”

  “就让她存在于记忆中吧。”

  罗莎试图想要安慰忽然情绪激动的瑞瑞，却被她反驳道。

  “别骗我了，这只是我的梦而已，我想象中的马哈顿，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至少我们现在可以让它变成想象中的模样。”

  “可我们真的有那样的能力吗。”

  “会有的。”罗莎继续给瑞瑞灌鸡汤，“努努力，加加油，一切都会有的。”

  瑞瑞哭笑着说道：“你还是这么让我喜欢，亲爱的。”

  罗莎尴尬地笑道：“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让自己活得不痛快吧。”

  瑞瑞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现在的她比之前的自己成熟太多了。

  肩上的责任让她只能对罗莎稍微哭泣一会，露出自己小女孩的本来面貌。

  她擦干自己哭花的脸，第一次瑞瑞讨厌起给自己化妆，当自己的泪水和妆容混合变成黑灰色的液体时，她总觉得自己在罗莎面前不干净了。

  “还会再见吗？”在临走前，瑞瑞向罗莎问道。

  “会在见面的。”罗莎面对着她说道，“无论你问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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