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此时殿中正乱着吗？”

  陈平瞪了内侍一眼，摆了摆手让他离开。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全在刘邦身上，对于内侍说的话，连半句也没听进去。因此，只是觉得这内侍说话办事不长眼睛，并没有为他说的内容所吸引。

  然而，刘邦却听的清清楚楚。

  他虽然头疼的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却始终保持着理智。

  “你说什么，张胜要给朕献图？”

  刘邦突然提高声音问。猛然间听到内侍说的，他的心念一动，头痛跟着便缓解了不少。事实上，他这是转移了注意力，再加上遇到紧急情况，习惯性地强打起精神，这才缓解了疾病带来的痛楚。

  “是，陛下。”

  内侍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遭到陈平呵斥时，他也看清大殿中的情形了，面色一红，把头向下一压，顺着陈平的驱赶之势，就往殿外走。若不是刘邦问了他这一句，兴许他早就逃跑似的溜走了。

  “都散开吧，朕好多了。”

  刘邦摆摆手，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内侍、宫女驱赶到了别处。

  “这张胜便是那个趁着跟随燕王世子出使匈奴的机会，勾结臧衍的奸佞之臣吗？”刘邦望向了陈平。他以为陈平也听清了内侍说的。

  “张胜……”陈平眼珠动了动，将禀报情况的内侍招到了身边。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后，陈平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昔日荆轲意图行刺秦王，便是以进献燕国督亢地图为名义，图穷匕见的，陛下不可不防。”陈平眼中满是警觉，马上提醒说。

  “无妨，始皇帝虽有文治武功，可他毕竟是暴君，朕爱民如子，在这方面比他不知强了百倍万倍。”刘邦不以为然，望着内侍说：“宣，让张胜带图上殿，朕倒要看他有何脸面见朕。”

  “遵旨！”内侍躬身施礼，快步离开。

  功夫不大，张胜出现在了大殿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刘邦和陈平听到闷响，同时望向张胜，却惊呆了。

  张胜上身赤裸，背着一捆荆条，在数九寒天里只穿着一条裤子。

  “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双手捧起一份图纸后，张胜跪在地上嘭嘭地磕起了响头。

  陈平看在眼里，这才明白那名内侍为何急匆匆跑来给刘邦禀报了。原来他是被张胜负荆请罪的气势给吓到了。

  “再罪该万死，你不是还活着吗？起来吧，朕听说你有图要进献，快拿给朕看看吧。”刘邦懒得和惺惺作态的人计较，目光落在了张胜托举的图纸上。站在张胜身旁的内侍会意，立刻走过去取图纸。

  张胜停止磕头，却死死攥着图纸，不肯松手。

  “你这是何意？”陈平看在眼里，不解地问。

  “臣要自证清白，求陛下给臣洗脱冤屈的机会。”张胜朗声说。

  “你有何冤屈，说来朕听听。”刘邦侧身靠在扶几上，饶有兴致地等着张胜开口。这时他的头已经不疼了，便有了拿张胜消遣的意思。

  “臣的冤屈比天大，比海深！”张胜接了一句，眼中竟然涌起了泪水：“世人都说我臣趁着辅佐燕王世子，出使匈奴的机会，暗中会见臧衍，其实，臣这都是在为了陛下早日平定代地叛乱，忍辱负重。”

  “竟是忍辱负重，军师，你信吗？”刘邦望向了陈平。

  陈平愤愤地说：“张胜，你好无耻，你在匈奴王庭密会臧衍的事情，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的，竟敢妄想让陛下宽恕于你！”

  “臣说过，臣这是忍辱负重，假意和臧衍等人周旋，实际上是竭尽所能获得他们的信任。”张胜没有丝毫羞愧，继续手举图纸，淌着眼泪说：“幸运的是，臣的努力没有白费，臣经过多方套取，实地侦查，终于将代地军队的驻扎情况，还有各个县城的城防，弄到了手，并且绘制在了一张图纸之上，请陛下细阅图纸，体察臣之艰辛！”

  “你手中的图纸竟是代地布防？！”刘邦感到非常意外。如果张胜手里的图纸是真的，那么，无疑为深入代地各处的汉军装上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让他们可以快速发现叛军的藏身之处，也可以找到各处城防的薄弱环节。完全能够让汉军扭转颓势，迅速收复失地！情绪激动之下，刘邦望着张胜手里的图纸，竟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陈平看出刘邦急于看那份图纸，担心他受了张胜的诱惑，犯下致命错误，眼珠动了动说：“臣对代地熟悉，还是臣先看看吧。”

  说着话，陈平也不管刘邦是否同意，直接伸手把托举在张胜手里的图纸夺了过来。张胜根本没料到陈平会这么做，也就没像刚才那样死死攥住图纸不放。因此，陈平只是一出手，便得到了图纸。

  张胜此人极不可信。

  为了防止他模仿荆轲，意图行刺，陈平先把卷成一卷的图纸，从头到尾摸了个遍。确定没有什么硬物后，又伸长手臂，抖了几抖。把可能撒在图纸上的毒药抖干净后，这才捧着图纸仔细查看了起来。

  刘邦怎么能看不出陈平的小心思。陈平检查凶器、毒药时，他的心一直悬着。等到陈平排除隐患，捧起图纸看时，他便一直巴巴地望着陈平。眼神中有浓浓的期待，也有隐隐的不安……跪在殿外的张胜则噙着泪水，一脸的不屑。好像陈平那么做，是对他的侮辱一般。

  “张胜，你甘愿担任先锋，将功折罪吗？”过了许久，陈平望着张胜问。与此同时，他把图纸递给距他最近的内侍，示意其递给刘邦。

  “只要陛下对臣下不存疑心，臣自然愿意担任先锋官，为陛下出力，为大汉立功，只是军师说我将功折罪，臣不服，臣这是……”

  “行了，事情不在嘴上，你若真是忍辱负重，这图便是真的。”

  张胜正想为自己申辩几句，刘邦在展开图纸的同时白了他一眼。

  “别不知好歹，军师举荐你当先锋官，那是想让你在军前证明自己，你非但不知道珍惜，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真当朕糊涂吗？！”

  刘邦厉声说，一双充满杀机的眼睛很快将张胜完全笼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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