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内。

  周博晖在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陆司谌盘问的心理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陆司谌会因此勃然大怒。

  在他们这些下属眼里，陆司谌是一个绝对冷静绝对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领导。

  待在尚华珠宝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看到陆司谌动怒。

  周博晖在这种威逼之下，什么疑问和周旋都不敢再有。

  直挺挺的站着，沉声应道：“收到！我马上去办！”

  他火速离开总裁办公室。

  直到站在电梯里，他劫后重生般长吁一口气，后背渗出的那层冷汗，将内里那层衬衣都浸湿。

  此时正好到了下午两点的上班时间。

  周博晖回到总经理办公室，第一时间把行政办主任和人力资源总监都叫到自己办公室。

  周博晖道：“关于王宇骚扰向晚一事，全公司发通告，对王宇进行撤职开除处理。”

  “什么？”行政办主任怀疑自己听错了，“咱们昨天开的会，得出的结论不是误会吗？”

  人力资源总监舒心雅今天才耳闻这件事，也听说针对向晚的投诉，公司做出判定是误会。

  这一刻，看到总经理脸色凝重的更改之前的决议，她丝毫不觉得意外。能让集团总裁陆司谌，亲自给她打电话，通知她办理向晚入职事宜，这能是普通关系吗？

  周博晖道：“昨天的结论太草率了。”

  “可是，就凭这个，开除王宇……这……”主任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道，“会不会太过？”

  行政办是替总经理办事的机构，自然是什么都听他吩咐行事。但作为周博晖的得力干将，主任还是想提醒他，贸然开除周博晖，会得罪他背后的势力。

  周博晖眼神坚定，不容置喙道：“身为设计总监，行为不端，心术不正，在公司公然对女职员进行性骚扰，公司决不容许这种人渣存在。行政办立刻发内部通告，人事部走解雇流程。至于王宇，不配合办理的话，带上几个保安，把他轰走。”

  主任看明白总经理的决心，不再多言。

  当行政办主任和人力资源总监相继离开办公室后。

  周博晖坐到办公椅上，端起桌面上的茶杯，一口气喝掉了半杯。

  当他放下茶杯时，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其实他看王宇不爽很久了，设计部这几年出的作品一言难尽，要么把别的品牌爆款抄抄捡捡，要么与市场需求错位。勉强维持的销量，全靠品牌本身的名气和市占率在支撑。口碑已是不断下滑的趋势。

  可王宇的姨父是集团高层，还是分量不轻的股东。

  他区区一个被雇用的职业经理人，根本得罪不起王宇。私下里还得跟他称兄道弟，维护关系。

  没想到，王宇这回惹到个硬茬了。

  有陆司谌的雷霆震怒，他火速处理王宇，根本不用再担心得罪谁。这，已经是属于他们上层的纷争了。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行政办的速度也很快。

  就在大伙儿依依不舍的结束午休，重新坐回到电脑前的那一刻。

  公司内网通告下发。

  五分钟后，公司各路消息群都炸了。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设计总监王宇由于行为不端，在公司办公室公然对女职员进行性骚扰，被予以开除处理。

  当向晚看到这则通告时，正在喝水，一个晃神，呛咳连连。

  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又逐字逐字的看去。

  是的，没看错，仅仅是一个午休时间，这件事情尘埃落定，王宇被开除了。

  她当然知道，能有这个180度大转弯的处理结果，必然是因为陆司谌。

  他的处理效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没一会儿，向晚透过没有拉上的百叶窗，看到王宇摔门而出。

  王宇跑到18楼，还没到总经理办公室，被人拦下，周博晖根本不见他。一个被驱逐的丧家犬，他不想时间和精力去搭理。

  王宇来到行政办，行政办主任无奈道：“这是上层决议，我只是经办人。”

  王宇只能气冲冲的回去，在电梯里就开始给他姨父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一改嚣张愤怒之色，开始痛哭流涕自己被人排挤算计。

  等他再次回到设计部，向晚正巧走出来处理事情。

  王宇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向晚骂道：“你他妈敢弄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向晚眼底浮现出冰冷嘲弄之色，不屑于回应他。

  王宇气急败坏，接着骂道：“臭婊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背地里睡了多少高层，才睡到这个设计部长的位子！在我这里装模作样，转头又爬上了谁的床，是不是周博晖？想跟他联手干掉我？你做梦！”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令众人纷纷蹙起眉头。

  太脏了。一个大男人，居然跟泼妇骂街一样，还说出这么脏的话。

  “去你妈的劳资忍你很久了！”王臻突然站起来，怒道，“每次部门活动，你都要趁着喝酒揩油，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

  许悦跟着站起来，道：“老色批，上次在KTV你拉我跳舞，对我搂腰又摸胸！我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他也骚扰过我！还各种暗示我！”

  ……

  部门里稍有姿色的女生陆续站出来。

  王宇几乎明里暗里都撩骚过。

  王宇怒喝：“你们一群贱货对我落井下石？”

  周凯泽越过工位，冲到王宇跟前，揪住他的衣襟，愤怒的一拳揍过去。他嘴里没有多余的话，一拳接一拳。

  王宇沉迷酒色，身体虚浮，根本不是周凯泽这种长期锻炼的年轻人对手，三两下就被打的滚倒在地。

  “你……你对我动手……你完了……”王宇拼命护住自己，“我要报警……我要你牢底坐穿……”

  部门其他同事听到这话，不想周凯泽惹祸上身，这才纷纷上前拉架，把周凯泽拉开。

  周凯泽冷冷的盯着王宇，“再让我看到你，我见一次，揍一次。”

  王臻和许悦她们都懵了。

  他一个男生，怎么跟王宇有深仇大恨似的？

  难不成王宇还是个双插头？

  那也不对啊，周凯泽家境优越，上班想划水就划水，不可能受任何人和事的胁迫。

  其实王宇也是被揍的不明就里，他知道周凯泽是个少爷，平日里根本不怎么管他，更不可能跟他结下梁子。

  这场闹剧随着王宇跟人事部的人离去，而落下帷幕。

  部门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大家都在拍手称快。

  角落里，唯有呆呆坐着的王磊，恍惚失神。

  他被降职后，一直忍气吞声留在公司，就是等着王宇收拾向晚。

  他想亲眼看到，向晚的下场。

  谁曾想，他居然是看到了王宇的下场……

  ……

  部长办公室，向晚坐在电脑前忙碌着。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周凯泽过来交设计图，向晚淡道：“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他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没必要跟他动粗。”

  周凯泽没吭声。

  向晚看向他执拗又别扭的脸庞，忽而弯唇，道：“我替女同事们谢谢你了。”

  周凯泽看着向晚的脸庞，很快垂下眼，藏在黑色碎发里的耳朵泛起红晕。

  他看似不经意道：“王宇那种人渣的疯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向晚耸肩，“当然不会，对我而言，不过是狗吠。”

  “那就好。”周凯泽暗自松一口气，点点头。

  到了下班时间，向晚如往常一般，收拾东西离去。

  关于尚华珠宝设计总监性骚扰女员工离职的八卦，已经在整个集团中传开。

  由于文件里没有点名被骚扰人，传播八卦的重点都在王宇身上。

  向晚站在电梯里时，身后的人都在议论。

  “尚华的风气是出乎意料的好啊，设计总监，算子公司高管了，就因为这种事情被开除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再也不是受害者忍气吞声，而是加害者被开除。”

  “职场性骚扰这种东西，让女员工吃了多少亏，总算看到一个大快人心的处理……”

  向晚如往常那般来到负四楼。随着走向最角落处的停车位，周围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她高跟鞋的脚步声。

  向晚还没靠近车门，就透过挡风窗，看到陆司谌坐在驾驶位上。

  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上车。

  陆司谌轻笑一声，道：“领导，您这是想去哪儿？”

  向晚知道他在调侃她。只有司机在前排开车时，领导坐后排。

  向晚闷声道：“这会儿人多。等你把车开出去，我再换位子。”

  车子驶出车库，飞驰在马路上，不过陆司谌似乎没有沿途找个位子停下的意思。

  向晚提醒道：“你可以靠边停一下。

  陆司谌道：“没关系，为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都分不清，他是阴阳怪气，还是戏精上身。

  车子并不是往回家的路上行驶，又拐过一个街道后，向晚更加确定，这是去往另一个方向。

  最后，车子停在一座独具风情的法式小洋楼外。

  陆司谌下车后，第一时间为向晚拉开车门，朝她伸出手。

  向晚想到那个雷厉风行的通告，觉得自己中午小脾气也耍了，没必要继续拧巴。她将手搭进陆司谌的掌心。

  陆司谌牵着向晚的手，穿过庭院，走入主楼。

  这是一家会员制法式餐厅，内里设计复古典雅，细节处透着高贵华丽。

  向晚一路走来，只看到穿着衬衣马甲的服务生，没看到客人。

  “你包场了？”向晚问。

  陆司谌颔首。

  他带向晚落座的位置，是餐厅二楼花园的外摆餐桌。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天边一钩明月，星子簇拥。

  餐桌旁，繁花点缀，馥郁芬香。距离餐桌不远处，还摆放着一架黑色钢琴。

  陆司谌在向晚对面落座，道：“陆太太，咱们的冷战，可以正式宣告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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