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明被这一巴掌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问老婆为什么打他，他看见老婆脸色惨白，气都快提不上来了。老婆这形势不对劲，他顾不得说话了，赶紧抱着程灿，着急忙慌地掐起她的人中来。

  杨柳月也帮忙把程灿扶到椅子上坐下来。程灿见杨柳月靠近，双脚重重地踢她，手也不让她碰，眼睛狠狠地瞪了她几下。

  杨柳月被她的哑剧弄懵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得罪程灿的呀。

  程灿的人中都被她老公掐红了，才终于缓过气来。

  “哇”的一声，程灿大哭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挨千刀的。”她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她老公的身上。她边哭边骂。

  宋文明怕她再次岔过气去，任她一顿乱打，就是骂不回口打不回手。心里却在滴血，好好的老婆，今天是不是疯了啊？这是为的哪般啊？

  程灿终于累了，她不再打也不再骂，只是不停地抽泣着。

  “你这是怎么啦?”杨柳月不再靠近到她身边，远远地望着程灿轻声问道。

  “你这到底是怎么啦？”宋文明也小意地问了声。

  “你们俩都问我怎么啦？”她恨恨地一下子冲到杨柳月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快速翻出了百雀羚雪花膏对着宋文明晃了晃。

  “宋文明，这是什么？”她像拿到了赃物一般，举着雪花膏质问她老公。眼神里满是自嘲的神情。

  宋文明也不解何意，应声道：“雪花膏啊？你拿杨老师的雪花膏干嘛啊？”

  “你还认识这叫雪花膏啊？你说这是杨柳月的雪花膏？你什么东西啊，拿我的雪花膏送给她？”她眼睛里重新冒起怒火，指着杨柳月质问她老公。

  “你在说什么？你老公送我雪花膏？”杨柳月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她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她本想说这是自己的弟弟送的，但是她又知道弟弟没有给弟媳夏玉莲买雪花膏。她不能这么说。如果说出来是弟弟送的，很快就会传到住在同一个大队的弟媳耳朵里，那弟弟家岂不是要翻天了。

  雪花膏是贵重物品，比不得平时的仨瓜俩枣。弟媳夏玉莲要是知道杨根生给姐姐买了，没给她买，肯定不依不饶。谁知道今天程灿闹的这一出是怎么啦。

  “这是我老公买给我的，”她还扯了扯自己的新衣和喇叭裤不无自豪地说:“连同这身新衣服也是我老公给我去做的。”

  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程灿，哪里听得进杨柳月一个字的解释？

  她疯了一般，拿了杨柳月的雪花膏就要去找周春雷问个究竟。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人伸手去拉程灿的手，但哪里拉得住？

  程灿刚出礼堂大门，就瞧见周春雷打起飞跑朝这边来。

  原来就在程灿怒气冲冲找回杨柳月办公室的那会，遇到了黄翠华。黄翠华是息事宁人的人，她只听到送雪花膏的，也没有完全弄清楚程灿为什么发火，见拦不住程她，赶紧回家把周春雷叫过来劝架。

  “正好，我马上可以问清楚了。”她迎头赶过去。

  “春雷，这是你买给你老婆的雪花膏吗？”她料想周春雷舍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给老婆，以为否定的答案呼之欲出。她手里摇着那瓶雪花膏，老远冲周春雷喊道。

  周春雷没有买过雪花膏，但听黄翠华说了他们是因为雪花膏吵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应下来再说。

  “雪花膏？就是我买的啊。我老婆一直放在家里窗台上，怎么在你手上？”周春雷气喘吁吁，却是无比确定地回答。

  周春雷有备而来，程灿当然看不出破绽。她满腹狐疑地拿了那瓶烫手的雪花膏返回到杨柳月的办公室，周春雷都说是他买给老婆的，她也不好再怎么闹腾了，不得不将雪花膏放回杨柳月的抽屉里。

  这下轮到程灿不好收场了。明明自己的雪花膏不在柜子里了，她翻了好几遍都没看见，难道雪花膏不翼而飞了。

  “现在你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吧？”宋文明早就被老婆的胡闹气得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没有弄明白。他只觉得太对不起杨柳月了，就用严厉的口气吼程灿。

  程灿被老公一吼，低下头来讷讷地说出了事情经过，最后还是怀疑地盯着她老公。心里想着：“这雪花膏，不是你送人了，那又去了哪里呢？”

  至此，屋内的人才得知了原委。宋文明赌咒发誓她不会拿老婆的雪花膏送人，程灿也不知道怎么说老公了。杨柳月俩口子劝她回去再找找。宋文明赶紧拉着老婆向杨柳月夫妻道了歉，推搡着回去了。他愤愤地拉上老婆的手，回家的路上还将将程灿臭骂了一顿。

  程灿也委屈，自己家的雪花膏明明不见了，刚好杨柳月那里又有一瓶雪花膏，难道自己今天弄错了吗？

  周春雷虽然帮着杨柳月圆了谎，心里却来了小九九。那雪花膏莫不真是宋文明送的？

  杨柳月知道老公有点小气，就是之前她答应来教扫盲学员，他也宁愿穷也不想让自己抛头露面。

  礼堂里一下子又来了许多看究竟的人，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她心里也郁闷，今儿自己是招谁惹谁了？无来由就这样被程灿像被架子大伙面前烤一样。

  杨柳月懒洋洋地收起雪花膏，对他老公小声说：“我弟弟给的。”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就不想再说话。

  这俩口子相处嘛，有时得少那么一句半句话，有时却少不得。

  杨柳月要是跟老公讲清楚，她弟弟没有给弟媳买雪花膏而给自己买了，怕弟媳找弟弟吵架，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她偏偏是个粗线条的人，不想费多的口舌。

  周春雷认为这个轻描淡写的解释是没有力量的。自己弟弟送的，直接说好了。用得着说别人送的吗？

  周春雷平日就不苟言笑，现在也不想多问，心里却多了些疑虑。

  生活中的相处的小事，如果当时没有问清楚，小小的误会就像中了蛊，总感觉有那么个毒虫在咬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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