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萧娥瞧见桌案上的水墨画，惊艳到失语。怔了片刻，宝贝似的将它卷好收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这么好的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可得保护好。”

　　这时萧老太隔窗喊道：“小娥，来吃饭。肃儿吃完进山了。”

　　“哦。”

　　萧娥进厨房就着馒头吃了碗稀饭，才要刷碗。萧老太冲她使眼色，“这些我来，你赶紧跟着肃儿，他气还没消呢。”

　　萧老太气归气，萧肃到底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又是一家子的希望，可不能有事。

　　萧娥背着篮子进山，沿路采药。忽听见背静处有人说话，猫腰轻步过去，只见萧肃站在岩石后，旁边是李旺。

　　“找我有事？”李旺嘴里叼着树叶，一整个吊儿郎当样儿。

　　萧肃静默片刻，难为情的开口，声如蚊呐：“能不能借我二两银子？”

　　李旺盯着他看，直到萧肃憋红了脸，“噗”的笑了，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让你开口借钱，真是难为你了。给你！”

　　萧肃打开一看，竟是武试的报名单，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

　　“这……”萧肃诧异非常，“你怎么？”

　　李旺无所谓的耸耸肩，“昨天心血来潮，问我爹要了二两银子报名。今早走到衙门口，心里发怵，不想报了。想着来都来了，就写了你的名字。”

　　萧肃怔怔地有些不敢信。虽说是顺手的事，但他昨日并未提及要报名，李旺怎么就肯定他会考？

　　李旺不管他怎么想，指指下面小字，“喏，考试事项和科目都列出来了。你要是能考上武秀才，开了文武双秀才的先例，一村子沾光。”

　　说着看好的拍拍萧肃肩膀，转道就走。

　　“李旺！”萧肃叫住他，郑重道：“银子会尽快还你！”

　　李旺并未停步回头，高高的摆手离去，“无妨，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暗处的萧娥窃喜。李旺真是够哥们，昨天请他帮忙，今早就完成了，这下萧肃想反悔也不成。

　　萧肃原本忐忑，生怕借不到钱，没曾想名都报了，退路没了，必须拼尽全力一搏。

　　策论他会，射箭、骑马也通，只是力气一项，的确不如那些魁梧粗人，必须勤加练习才行。

　　萧肃向来越挫越勇，心里有一股劲儿，当即在山中寻石搬挪、奔走射箭，一样样练习起来。

　　萧娥看了一会儿，回山洞继续作画。李旺仗义，她也得说到做到，尽快赚银子还钱。

　　休沐三日，萧肃神清气爽的去上学。萧娥提着饭，紧跟着出来，悄悄拉了下萧肃衣袖央求，“四哥，你带我进城好不好？”

　　萧肃正要发问，萧娥凑近他耳边说：“我把你的画装来了，我进城帮你卖画。”

　　萧肃脸微微发红，他忙着练武，忘记画的事了。便冲院子里说：“娘，我带小娥进城，放学一起回来。”

　　萧老太听了赶忙追出来，“哎呀，小娥进城做什么？”

　　萧娥生怕萧老太不准，抢先上马，不停的冲萧肃挤眉弄眼示意。

　　萧肃顾不得男女授不亲，翻身上马，只说一句，“我带她进城见识见识，不会有事。”话毕策马而去，丝毫不给萧老太唠叨的机会。

　　萧老太撵了一段路，实在追不上，嘴里不死心的喊道：“别把小娥弄丢了！”

　　马儿一路狂奔。萧娥第一次骑马，身子僵硬的不行，生怕动一下就掉下去，大有坐过山车的刺激感。

　　萧肃手臂被她抓得生疼，只得放慢速度，将缰绳递到她手中。

　　“你抓这个安全。”

　　“哦。”

　　萧娥依旧僵着身子，平视前方，手胡乱的抓住缰绳，连着萧肃的手一起握着不敢松开。

　　萧肃脸唰的红了，见她真的害怕，不好开口，只得由着她握，直到学堂门口。

　　马儿熟门熟路的在马厩边停下，萧娥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到嗓子眼儿。

　　缓过劲来，回头就见萧肃脸红成熟虾。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缩在他的怀里，手还握在他的手上。

　　萧娥慌忙松手挺身，憨憨笑道：“第一次骑马，紧张！”

　　萧肃不好说教，翻身下马，就见萧娥无助的看他，“我不会下马。”

　　萧肃只得伸手扶她下来，又怕被人瞧见，心虚得将马牵到马厩旁的墙角，那里有一片草地，已经被啃了大半。

　　“你人生地不熟，别乱跑，等我中午放学和你一起去集市。”萧肃不放心的叮嘱。

　　萧娥忙摆手：“没事，我附近走走，不跑远。下午等你下学。不打扰你学习。”

　　开玩笑，萧肃跟着，她还怎么卖自己的画？

　　萧肃瞧着学堂到集市一条大路，萧娥一直等着也无聊，便没有强求，问道：“你身上有钱么？中午怎么吃？”

　　“有钱，我买着吃就行。”萧娥将饭袋递到他手中，扬起大大的笑容，“你只管吃你的。”

　　萧肃提了饭袋进学堂，不放心的回头张望，被一人挡住了身影。

　　“呦，咱们的大才子回来了？今儿带什么来卖了？拿出来瞧瞧，我好接济接济。”

　　萧肃冷脸转身离开，不予理睬。

　　孙耀跟上来猖狂笑道：“怎么？气性这么大，有本事再打我一顿啊！哦，对了，你不敢。你才报名了武举选拔，你打我，我就除了你的名。”

　　萧肃斜眼睨他，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没揍他。

　　他爹县太爷，的确有这个本事。他不能白白送了机会，更不能白花了二两银子。

　　“滚！”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进堂内温习。

　　孙耀倚着门槛气焰嚣张，“萧肃，你别得意，我也报了武试。到时候，咱们堂堂正正的打，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把你这个穷秀才踩在脚底！”

　　萧肃也不理他，只低头看书。

　　孙耀觉得没趣，不爽的将门踢得吱呀作响，才恨恨的进屋坐下。

　　这边萧娥径直寻了画坊卖画。

　　萧肃画工不俗，但凡有识货的，定能卖个高价。

　　很快萧娥发现自己太天真。她连跑了五家店，从城南跑到城北，无一人真心收购。不是出个几文钱打发，就是摆明了不要。

　　萧娥哪里愿意几文钱糟蹋画，脚磨破了也不愿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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