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有一瞬呼吸停滞，将她不老实的手塞回被子，“先睡觉。”

　　“嗯？”萧娥双手捧上萧肃的脸，极为认真的欣赏辨认，待认出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是四哥啊！有哥哥真好，有人疼。”

　　笑着笑着，萧娥眼中泛了泪花，“我梦见你喊我回家，我就来了。可是我再也见不到我爸妈。他们想我怎么办？我也想他们啊！”

　　萧肃抬在半空的手一顿，转而抚上她尚且泛红的脸颊，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

　　“没事的，我会送你回到你父母的身边。”

　　“呜呜……”萧娥哭的更起劲，抓住他的衣袖开始擦鼻涕抹眼泪，“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萧娥哭的一抽一抽的，萧肃不知道怎么哄。

　　萧娥五岁不到进了萧家。那时候他生着病，昏迷不醒。病好了，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小姑娘，整天笑嘻嘻的。

　　他娘说是他媳妇，他懵懵懂懂，不是很理解，只当家里多了个妹妹。

　　有一次无意听赵氏说，小娥不是本土人，被人贩子东南西北的拐卖，因为傻，中间转了好几道手都没能脱手。本家哪里无从考证，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个生辰。

　　现在想想，恐怕生辰也是那人贩子杜撰，骗他娘买下来，好将小娥脱手。

　　萧肃心生怜悯，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呢喃：“会好的，只要找到当年的人贩子，就能找到你的家在何处。”

　　萧娥哭累了，歪在萧肃身上呼呼睡去，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水。

　　夜静悄悄的，月亮躲进云层。山村陷入一片黑暗。

　　李旺喝完了酒，踱步回家。

　　“哥！”

　　黑夜中，李昕站在房门处，平静的看着进院的李旺。

　　李旺闩上门，淡淡看了她一眼，扫到她已经包扎好的手，出声道：“睡吧，太晚了。”

　　“哥！”李昕追出来，拉住他，真诚的道歉，“我好了，你别生气了行么？爷爷已经说过我，是我太任性了。”

　　那眼泪汪汪的模样，煞是可怜。

　　李旺道：“你最近在家好好休养，别到处乱跑。我白天语气不好，你别多心，以后不会乱怀疑你。”

　　李旺抬脚欲走。李昕扯住他的衣角，小声恳求，“今天的事，你别告诉我娘。”

　　“知道了。”

　　李旺抽出衣袖，头也不回的回自己屋去。徒留李昕垂手立在院中，孤零零的。

　　……

　　萧老太睡了一觉，第二天身体好了，吃饭也能下床。正好萧肃休沐，不急着上学，一家子围在一起吃早饭。

　　萧老太横扫一圈，见吃的差不多了，撑着桌子起身，不让人扶，步履蹒跚的抱来钱盒子，放到萧娥、萧肃面前。

　　“我老了，守不动了。小娥，银子以后你来管。多了也好、少了也罢，别来找我老婆子，给我口饭吃就行。”

　　萧娥忙推辞，“娘，我不行，还是您来……”

　　赵氏急道：“就是啊娘，您是一家之主，当然得您管银子。小娥才多大，她哪会管。”

　　说句不好听的，萧娥不是萧家人，让她管，就等于把萧家丢外人手里。她第一个不同意。

　　二郎在旁边抵抵她胳膊，示意她少说话，他觉得小娥管钱没什么不妥。

　　赵氏心直口快，“娘，不是我对小娥有偏见。她和四弟到现在没圆房，我心里没底儿。万一又被哪家公子少爷的看上，我们啥都没了。”

　　萧娥明白赵氏的意思，将钱盒推到她面前，“还是二嫂管钱吧。钱账分开，开支透明。”

　　萧老太一声咳，赵氏想接的手缩了缩，又推回给萧娥，“还是不了，我一个大老粗，做做粗活还行，哪会管钱。你们来。”

　　萧老太虎着脸道：“老二媳妇，你也别抱怨。你要有本事，我也让你管。”

　　赵氏笑笑，她是没本事，有本事也不会一直被这个老太婆压着。

　　“不过你说的对。”萧老太转向萧娥命令，“小娥，你十五了，可以和肃儿圆房了。”

　　“啊？”萧娥慌张找补，“还没到生辰呢。”眼睛不停的瞟向萧肃，示意他圆场。

　　萧肃也在震惊中，忙道：“是啊，小娥冬天的生辰，还有一个多月，不用着急吧。”

　　萧老太道：“我哪能不急。老三那个晦气玩意把咱家的运都败完了。小娥必须真正成为咱家人，才能把坏掉的气运补回来，不然咱家别想安稳。”

　　萧肃不悦，“您这是在哪听的？我读十几年的书也没听过这样的言论。”

　　“你奶奶托梦说的。”萧老太说的有鼻子有眼，“人得信命，老祖宗的指示必须听，不听就是不孝！”

　　这一派迷信之言，在萧肃看来简直荒谬。他正色问：“那老祖宗有没有说三哥怎么处置？”

　　萧老太一愣，“那倒没有。老三有胆子做这种事，我就当没这个儿子。以后就算回来，我也不认他！”

　　“那就把他从家谱上除名！”

　　“除名？”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萧肃非常严肃，俨然不是开玩笑，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萧老太拧眉思考，一时做不出决断。

　　萧肃一本正经道：“三哥与人私奔事小，偷窃事大。他好赌输家产在前，偷窃在后。一而再、再而三，此等劣根性，绝不能容忍，必须重处。”

　　“那也不用除名吧。”

　　萧老太犹豫。她气归气、骂归骂，三郎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除名真舍不得。

　　“万一真是杨家媳妇骗了他，他中途悔悟回来……”

　　萧肃肃然，“回来最好，就怕不回来。过年还有三个多月，三哥若一直不回来，没得商量。”

　　说着一手托起钱盒，一手拉起萧娥，“钱是小娥赚的，她管钱理所应当。老祖宗要托梦，让她来找我，我和小娥的事，托给您算怎么回事。”

　　说完就走，不给萧老太回击的机会。

　　萧娥一路被拉回西屋，偷瞄萧肃，见他缓和了脸色，悄声佩服，“四哥，你也太敢了，就不怕娘生气？”

　　“我说的是实话，她气什么？她应该祈祷三哥迷途知返，尽快回来。”

　　三郎再不回来，他决计要将人从萧家族谱上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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