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萧肃的性子，绝对不会容忍蛀虫长期啃食，视而不见。他需要一个时间……

　　李旺本是担心萧肃变相停职，闷闷不乐。没想到他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失意之态。

　　“我是真的服你。”李旺与他碰杯，玩笑道，“你现在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了。”

　　萧肃笑笑，“权当你夸我了。”

　　李旺也笑道：“夸是真心夸，疑惑也是真疑惑。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若是几年前的萧肃，应该还有书生那份傲骨，会因为世事不公而愤懑不平吧。

　　萧肃摇头，“为何难过？我已经做的足够多，实在累了。如今各司其职，挺好。”

　　“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李旺仰头一杯酒，“要我说，你现在挺好。不做事照样拿俸禄，比做十个人的活，拿一份钱要自在的多。”

　　苏婉端来热汤，劝道：“外头下雨呢，都少喝点，省的睡不着觉。”

　　李旺歪头看着外面雨水哗哗，有了几分醉意，“这个雨，打小娥走了以后就开始下了吧。”

　　苏婉抵抵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这会儿提小娥，不是给萧肃心里添堵么。

　　“差不多吧，一个多月了。”

　　萧肃目光移到屋外，思绪随着雨水敲打宽叶的滴答声飘远。南凌的夏季也多雨吗？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已过亥时，雨稍微小了点。

　　苏婉邀请道：“泥地难行，不如住下吧，明天再回去。”

　　萧肃休假，不用上早朝，住哪无所谓。

　　“不了，还是回去舒坦。”萧肃拒绝他们好意，撑伞离开李府。

　　清凉的雨水混着晚风吹佛面庞，吹醒了他的醉意。

　　算算日子，夏天已经过去一半了。秋天一到，就可以动身去南凌下聘。

　　其实萧肃更想现在就去，横竖休假无事可做。可现在走了，朝廷那边交代不过去，对他的流言蜚语又会多出几册。

　　正踌躇着，几声妩媚的揽客声顺着雨声飘进萧肃耳中。

　　“小相公，这边来！”

　　萧肃循声看去，竟是花楼的女子。因为连绵阴雨，阻了许多客人的路。花楼生意不好，这些女子被老鸨大发到小路上来招揽客人。

　　几人一手执花伞，一手甩着手帕，冲着萧肃热情的唤道：“公子来歇歇脚，雨天路滑，积水多，不好走。”

　　萧肃没有理她们，径直穿过路口。

　　几人见这人态度傲慢，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来了脾气，上前围住他。

　　“公子急什么？过来坐坐呗。我们又不是猛兽，吃不了你。”

　　萧肃退后两步，厉声回：“姑娘请自重，我还要赶路。”

　　“哎呀呀，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书生。”

　　“他是不识花柳好，等进了楼，保准喜欢。”

　　几人不管萧肃的拒绝，上前来执意拦着他，嘴里满是讥笑之语，一边将萧肃往巷子里拉。

　　她们在巷口站了半日，好不容易遇见个人，可不能让他跑了。

　　那花伞将他围得严实，雨水顺着伞边滴到衣服上，纤纤玉手如女鬼一般招摇，推攘着萧肃前进。

　　萧肃被她们吵得不耐烦了，喝道：“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哎呦，还是个倔脾气呢。你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最不怕的就是不客气。”

　　“走啊，你想对我们怎么不客气，到屋里去。在这里叫人笑话。”

　　“不可理喻！”

　　萧肃甩手推开一人，掉头就走。

　　只听“噗通”一声，那人倒在了泥水里，溅了众人一身污水。

　　一人喊道：“哎呦，你推人！”

　　“看着文文静静的，竟然是个粗鲁之人。站住，推了人就想走，没门。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萧肃刚刚那一下并不重，没料到她会摔跤。晴天还好，摔了一下而已，赔礼道歉罢了。偏身雨天，那姑娘一身泥泞，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坐在水里哭了。

　　萧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的掏出几两碎银。

　　“实在对不住，这些钱，算是赔你们的，拿去买新衣服吧。大晚上的，早点回去休息不好么。”

　　谁知她们根本瞧不上这点碎银子，甚至开始鄙夷萧肃是个穷酸书生。

　　“你拿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也不看看我们穿的什么衣服，一件衣服都得好几两。”

　　萧肃摸摸身上，抱歉道：“我没有带余钱。要不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我朋友家借一点。”

　　“不行，谁知道你是溜了还是借钱了，不回来我们岂不是白等了。不能走。”

　　萧肃被气笑，“这就不讲理了。你们困着我，我如何拿到钱赔你们？要不这样，你们去楼里找个伙计来，随我到家中走一趟，我如数把钱给了就是。”

　　几人见萧肃铁了心不想与她们纠缠，心想能讹一笔银子也好，便唤了个名伙计来，叮嘱他跟着取钱。

　　萧肃的家离得远，便转道回李旺家。

　　李旺正准备休息，隐约听见开门声，见是萧肃，微有诧异。待听了萧肃讲述，知道他被宰了，对他表示同情。

　　被花楼里的人讹上，的确缠人的很，不花点钱息事宁人，往后更难受。

　　李旺爽快的给了萧肃二十两银子。

　　那伙计得了钱，便没有纠缠，自行回花楼去了。萧肃不敢再走那条近路，从大街上绕一圈回家。

　　翌日，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堂堂太尉大人寻花问柳，姑娘不从。双方发生口角，萧肃动手打人，最后赔钱才息事宁人。

　　谣言很快传遍京都，越传越离谱，说什么萧肃官场失意，酒后失德，败坏名声，有辱为官为学者的清誉……

　　萧肃赔了冤枉钱，还要被流言蜚语冤枉一番，属实委屈。

　　不等他做出什么解释，皇帝先下了旨，将他的休假改成停职，让他好好反思。

　　萧肃连进宫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留薪停职了，还背上了有损清誉的污名。

　　花楼之人，不说全是阴险小人，但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现在去那讨回公道，反而适得其反，让误会越闹越大，吃亏的还是自己。

　　思来想去，萧肃去找了李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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