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先生看向高明，一脸认真地道：“我观高公子相貌堂堂，但是却印堂发黑。在春闱之前，你还是少出门，在家好好温书比较好。”

  “什么意思，印堂发黑，有吗？”高明赶紧往自己脸上乱摸。

  “你别胡说啊，我从扬州出发前也找人算过的，那算命先生还说我一帆风顺，万事称心呢。”

  十一先生不紧不慢地道：“我说了，高公子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不说，你也可以全当是耳旁风。我也只是好心提醒而已。我只是叫你在家好好温书，以备春闱，好像对高公子也没有什么损失吧。”

  高明想了想，觉得也是，半信半疑地道：“那我就待在家里温书不出门，就万事大吉啦？”

  “万事大吉不敢保证，但是我看你这面相，或许应该是周围遇到的人中有小人作怪，才会有劳病之灾。”

  高明心里一咯噔：“劳病之灾？”

  “正是，高公子要是在春闱之前出门较多，很有可能会受伤，操劳过度，而错失春闱之机。”

  “什么，错过这次春闱！”高明大惊失色，“不，我绝不能错失这次春闱，我不能有任何意外！”

  “十一先生，我真的只要待在家里，就能安然无恙吗？你要不要给我写个符篆，给我保佑一下？”

  “高公子莫担心，这符篆啊，你可以到寺里问里面的师傅给你画。我这边是看到你如果安然待在家里，就能避免这种灾祸。”

  高明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十一先生，你是说我会遇到小人？”

  十一先生点点头：“其实我们每个人周边都会围绕着小人。或许这个小人已经出现在了你身边也不一定，你可以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但少跟人接触，独善其身，也是一个避免小人的好办法。

  如果非得要跟人接触，那一定要学会明辨是非。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自身正，才能吸引贤人君子为伴。

  当然，我不是觉得高公子不能明辨是非，只是高公子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准备春闱，没有精力跟那许多人纠缠周旋，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待在家里温书的好。”

  高明想到自己家里继母和弟弟虎视眈眈，巴不得自己春闱发挥不好，也许他们真的会背地里做什么手脚，让他参加不成春闱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再看看十一先生的眼神就充满了感激。

  他的语气早就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握住十一先生的手道：“先生说的太有道理了，要是我此次春闱能够顺利高中，我一定前来重谢，别说一百两银子了，到时候更多的我也给你！”

  “高公子不必客气，钱不钱的都不要紧，只希望高公子能够顺利度过春闱，与品行高尚之人结交，不要误入小人的圈套。”

  “好好，我一定会听从先生的指点，好好在家闭门读书的，春闱就在眼前了，我也不差这点时间出门交际。”

  十一先生点点头：“高公子有如此决心，是件好事。那禅房到了，在下就先离开了。”

  “唉，等等，十一先生，我还有一事想要询问。”

  “您请说。”

  高明看了看四周，突然一副谨小慎微的表情，凑近他道：“十一先生，这件事不能宣之于众，你随我到禅房里来，我再说与你听。”

  “这，”十一先生有些犹豫，这人前面说了那么多，不会实际上就是为了把他骗到房间里，然后对他图谋不轨吧？

  自己身子不好，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被高明拉进了旁边的禅房，关上门。

  好在高明并没有对他动手，而是客气地请他在桌前坐下。

  “高公子，请问有何事要如此隐蔽？”

  高明搬了个凳子，坐到他身边，凑近道：“十一先生，我听他们说你术法高深，还能破解人家卦象上的灾祸，妥妥的就是半仙转世呀。”

  十一先生嘴角抽抽，直觉不太妙：“高公子谬赞了，我哪有这么厉害，就是咱们寺里的大师也不敢说是半仙转世呀，你这是折煞我了，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不妨直言。”

  但是高明眼睛里的光亮却不减反增，语气里是那种带着期盼的热切：“十一先生，你有没有法子能够让一个病重垂死的人早点离开人世，要是有这样的符咒，麻烦给我写一张，要是要扎小人那种，你帮我扎一个，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十一先生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高公子问这个是做什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需求，一般不都是希望病重垂死的人早日康复吗？让他早点离开人世，这不太好吧？”

  高明摇摇头，做出一副极为伤感的表情道：“十一先生有所不知啊，我不是想要做坏事，只是我有一个表妹，因为父母见财眼开，逼她嫁给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男子。

  她天天要伺候丈夫汤药，还要忍受丈夫对她的打骂和公婆对她的欺辱。她每日以泪洗面，可是她父母根本不管她是否开心，还要她强颜欢笑。

  我怕她这样下去会被逼死，她跟她丈夫谁先入土还不一定呢。所以我想请先生帮忙，让她丈夫能早点摆脱病痛，转世投胎，也让她能够早点脱离苦海。”

  十一先生皱起了眉头，越听越觉得他说的这个妹妹的境遇，竟像是姜融的境。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要是他说的是姜融的话，那他的话里要咒死的人不就是自己？

  臆想，这完全是他自己的臆想！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眼前这个男人，沉默半晌，方道：“高公子问过你那妹妹的意见吗？她真的想让你这么做吗，她丈夫要是不在了，那她岂不就成了寡妇，她的日子真的会比以前好吗？”

  “自然会比以前好，等她丈夫死后，我就会想办法让她夫家休了她，到时候，她就是自由身了。

  然后我就带着她离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十一先生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高，高公子，你，你喜欢你的这位表妹？”

  高明点点头，又摇摇头：“十一先生说笑了，那个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我只是希望她过得更好一些，你就帮帮我吧。”

  十一先生连连摆手道：“抱歉，高公子，我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只是会解点卦，并不会这些符咒，还有扎小人这些厌胜之术，更是禁忌，希望你与旁人也不要再提。

  我今日就当没听过，但是你要是求到别人那里，没准就会成为拿捏你的一个把柄，你一定要小心，免得一步错，铸成千古恨！”

  高明感动地道：“先生真是真心待我，我听先生的，暂时不想这些，先等我春闱考完再说。”

  “考完也不能想这些，各人有各命，高公子觉得你是在帮人家，也许反而是在害人家呢。高公子以后有大好的前途，切莫在这上面马失前蹄。”

  高明沉默了，显然是在挣扎。

  十一先生趁机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祝高公子早日荣登金榜，告辞！”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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