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荞回到店里，摩托车刚停稳，沈嫚电话打过来。

  “荞荞，阿姨跟你道个歉，刚才你霍叔叔把我批评了，说我不应该拿你大姐的病，来交换你的婚姻，还说我这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沈嫚在那边委屈地问道：“荞荞，对不起，你没怪阿姨吧？”

  “没有，沈阿姨，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您能帮我，我怎么可能怪您呢。”陈荞应着。

  其实昨天她去找沈嫚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想要给大姐治病，她钱又不够的情况下，结婚是最好的办法，不然沈阿姨又凭什么帮她们家渡过难关呢。

  只是结婚并非自愿，陈荞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她还是更怪自己一些。

  前几年外婆病的严重，又经过三年的口罩事情，她一边照顾老人家，一边又要打理店里的生意。

  这才导致超市没有发展成预想中的规模。

  要是多给她几年时间赚钱，她绝对不会让被迫结婚这种事情发生。

  “那就好，荞荞，你知道的，阿姨就是太想撮合你和京霆，太想让你当我儿媳妇了，不过，荞荞你不要有负担，你就忙你的事业，以后你做什么，妈都全力支持你。”

  陈荞道了谢：“沈阿姨，改口的话，可不可以让我适应适应以后再…。”

  不是她矫情，她们三姐妹从小都是外婆带大的，她根本就没有体验过有妈妈的滋味。

  现在让她改口管沈嫚叫妈，她是真叫不出口。

  “不急，不急，慢慢来，阿姨都理解。”沈嫚连声说着。

  好不容易把儿媳妇哄到手，可得捧在手心里，不然再也找不到这么称心的儿媳妇了。

  陈荞心里松了口气。

  沈嫚又问：“荞荞，昨天不是说，让你大姐今早来医院做检查吗，她怎么没来呢。”

  “是这样的，沈阿姨。”陈荞解释：“我大姐从昨天回来后状态就不好，很消极，总是说想放弃治疗，不想浪费钱，一会儿我再劝劝她，明天带她去找您做检查。”

  沈嫚安慰着：“好好劝劝你大姐，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何况咱们家有这个条件治疗，现在医疗水平比以前好了上百倍，有些病就是名字听起来吓人，其实治愈起来，成功率是很大的。”

  “我知道的，沈阿姨，明天我带大姐过去找您。”

  陈荞再次道谢，那边挂断了电话。

  白血病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吓人，但她看过新闻，有不少病例都已经被治愈。

  和钱比起来，活着比什么都强，只要能活着就算欠再多的钱，总有能还上的一天。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刚下车，批发商的货车也到了门口，陈荞跟着一起将洋葱和鸡蛋卸下车来，抬进屋。

  “小荞回来了，给我吧。”孙晴接过洋葱，走到货架旁开始补货。

  陈荞则是站在门口喷酒精消毒，这是三年间养成的习惯，每次去到人多的地方回来，总是下意识的要全身喷一圈才安心。

  她的超市，开在帝都第五医院家属小区的一排平房里。

  是三间小门面扩成的一大间，面积有六十多平方，最里面是用隔断隔开的一间小屋，有两张单人床，平时她和店员孙晴住在里面。

  陈荞推开小屋的门。

  看见大姐陈琬双眼无神，正在盯着睡午觉的外甥女，李悠悠。

  那画面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心酸。

  陈荞坐到床边，轻声劝道：“姐，别放弃行么，我们都没放弃你，你怎么自己先放弃了呢。”

  “荞荞，别劝姐了。”

  陈琬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她知道就算治了病，也是徒劳，弄不好还会人财两空。

  她这辈子选错了人，也走错了路，但她不能再给两个妹妹添麻烦。

  目前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己五岁的女儿。

  “荞荞，姐拜托你一件事，等我…走后，你和小妹给悠悠找个领养她的好人家。”

  陈琬实在没有办法说出死这个字，哪怕她也不甘心这样离开人世。

  “不行，我不同意。”陈荞担心把熟睡的外甥女吵醒，缓了几秒，才压低声音说道：“大姐，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吗，我不允许你说这么丧气的话，悠悠是你女儿，你必须得为了她坚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生命呢。”

  陈琬叹气，她也不想放弃生命，检查报告上面白血病那三个大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结。

  “大姐。”陈荞柔声劝道：“我知道你是不想给我和小妹添麻烦，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不在了，我们也不会把悠悠送人养的，你现在接受治疗，有很大的机会治好，你就不想赌一把吗？”

  陈琬脸上带着苦笑，她怎么能不想赌呢，但凡有一点希望她都不想放弃，可治病的钱呢。

  没钱拿什么赌呢，两个妹妹日子过的本就不富裕，难道还要两个比她小五岁的妹妹，四处借钱给她看病么。

  万一赌输了，人财两空不说，还要两个妹妹替她还钱，让她怎么有脸去下面见外公外婆呢。

  陈琬转过身去：“荞荞，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殊不知在她转过身那一刹那，两行热泪迅速滑落。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陈荞是真没办法了，只好拿出结婚证：“姐，你看看，我结婚了，我婆婆就是对面第五医院的院长。”

  她知道大姐是担心治不好病还白花钱，只能编瞎话骗道：“我婆婆刚才在电话里说了，她们医院正在实验一种疗法，能免费为你这样的病人治疗，而且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能治好，你要不要试试？”

  陈琬忽然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妹妹，想要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荞表情真诚，看上去没有一丝破绽。

  “姐，百分之九十的机率很高，还是免费的，就算为了悠悠，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治疗。”

  说完，陈荞转身出了屋。

  她打算好了，一会儿和小妹说一声，明天上午不管大姐去不去医院，她们俩就算抬，也要把大姐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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