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韩晓波虚弱地骂道：

  “钟文君，还……还剩多少……”

  “一……一半…”

  “钟文君，你去死！”

  “不，我舍不得……丢下你，要死……咱们一起死……”

  “……”

  最后，随着韩晓波一声生无可恋的惨叫，钟文君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他的韩晓波真棒！

  这一天，远在沿江县的一个老旧住宅里，袁晶看着外婆的尸体，也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跟罗昊调到沿江县已经两个多月了，这里没有大案要案，大家都很清闲。袁晶不再忙于工作，而是每天都抽出大把时间陪外婆。

  外婆自从知道自己女儿被杀真相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了，经常自言自语说：“我怎么就相信了呢？你这么多年是不是每天都在哭着喊冤啊？你怎么不给我托梦呢？是在怪我吗？我怎么就被那点小恩小惠给蒙了眼呢？”

  看着一个垂暮老人自责到精神失常，袁晶心疼不已。外婆卧床多年，几乎不与外界打交道，心思单纯的她，又怎么可能识破乔丽萍的诡计？

  如果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那么外婆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她必须照顾好她。

  于是，每天她都会推着外婆去逛超市，晒太阳，偶尔罗昊也会过来帮忙，但她大多数都会婉拒。她看得出罗昊的心思，所以她不想给罗昊任何希望！

  可是一周前，她推着外婆去菜场买菜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矮小精瘦，走路一瘸一拐，这人的体型让袁晶觉得很眼熟，她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看见他鸭舌帽下的皮肤很黑……

  ——是黑子！

  ——那个被她刺中大腿后逃掉的龙哥跟班。

  几乎是一刹那间，袁晶便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那天黑子逃跑后，血迹找到了护城河边就断了线索，后来在青城开展地毯式搜寻也没有收获，没想到他躲到这里来了……

  袁晶本能地追了过去，黑子发现后立即跳上了一辆无牌电动三轮车跑了，再次从袁晶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这让袁晶无比气恼，她回局里要求增派人手立即查找，可局里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案子不感兴趣……

  于是这个星期，袁晶一边照例推着外婆出门购物晒太阳，一边独自寻找着黑子的身影。局里不帮忙，她就只好自己抓。只是隐约中，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看着她……

  这一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袁晶跟外婆从菜场买菜回来，这边刚把外婆推进院门，便看见门前的石子路上有一辆无牌三轮车疾驰而过，敏锐的袁晶发现开车的是一个身形瘦小、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反应过来后，袁晶刻冲了过去，尽管三轮车开得很快，但两百米之后，还是被训练有素的她给追上了。

  只见她用力飞起一脚，驾驶座上的男人应声倒地；然后她又一跃而起，落下时膝盖一压，顺势将人双臂反剪，双手一拷，男人被完全控制住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袁晶压根没有发现整个抓捕过程容易到有点太过轻松。她激动地说：“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此时，膝下的男人发出了“嗷嗷”的哀嚎声。

  不对！

  这惨败的叫声不符合黑子那阴狠毒辣的行事风格。

  袁晶这才警觉地掀掉男人的帽子，扯下他的口罩，揪着头发将人拽起来一看——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男人的脸！

  不是黑子！

  袁晶眸色一沉审问道：“你是谁？这三轮车哪来的？”

  膝下的男人在被拷上手铐的那一刻，已经意识到抓他的女人是警察，他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要抓他，吓得哆哆嗦嗦地坦白说：“我叫李小宝，是……李洼村李大胖子的孙子。这车是小黑哥的，他让我穿上他的衣服守在这里，收到他的信号，就把车开过去，能开多远……就开多远，事后他……会给我一千块，我平时就收收废旧家电，没做过害人的事，我……不是坏人……”

  “小黑哥？”袁晶立刻明白李小宝口中的“小黑哥”是谁，急忙问，“他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不久前来我们村的，我看他不干活但却很有钱，没事就经常去找他玩，跟他取取经。今……今天，他说带我出来挣钱……”李小宝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袁晶却感觉呼吸一窒——黑子是故意让这个李小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么黑子的目的是……

  袁晶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自家的院子，撒腿就往家里跑……

  可是，当他跑到家里的时候，  外婆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子是冲着她是冲着她来的，是来复仇的！

  自己做了警察就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没想到却正因为反而如今唯一的亲人……

  “啊——”袁晶第一次发出了这般歇斯底里的惨叫，失声痛哭。

  只能说黑子的动作太过利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所以直到听见袁晶的这声惨叫，住在隔壁的罗昊才闻声赶了过来。

  看到袁晶那痛苦到绝望的模样，罗昊忍住心疼，给局里报了案，然后亲自进行现场勘察，提取痕迹物证……

  待所有工作做完，同事们都离开之后，罗昊留了下来，静静地守在了袁晶身边。这一夜，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

  悲伤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窒息。

  直到天亮的时候，袁晶才沉沉地说了一句：“我要回青城找王局，我必须亲手抓到黑子，替外婆报仇。”

  罗昊心疼地看着袁晶，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陪你，我跟你一起回青城。”

  那晚，月光如水。袁晶看着黑暗的街道，仿佛看到黑子挑衅的身影正在其中穿梭。她知道，这条追凶之路充满艰辛，但她不会畏惧……

  第二天清晨，古瀚泽与蔺雨溪还在睡梦中，就接到了钟文君的电话……

  “古……古总，我想跟您……请个假，我们今天的……出差，能不能……改天？”

  古瀚泽没有睁眼，但不悦的情绪已经透过声音很明显地传递出来：“改天？你是觉得我很闲，还是觉得那些客户很闲？古韵是我母亲名下的产业，把古韵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打理。而这次出差，就是为了把你介绍给古韵老客户……”

  古瀚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钟文君给打断了，他解释说：“古总，您误会了。主要是晓波她……她需要人照顾……”

  “嗯？韩晓波病了？”古瀚泽揉揉眉心，睁开惺忪睡眼看了看身边的蔺雨溪，只见蔺雨溪已经睁开眼，正担心地凑近手机认真倾听着。

  “不……不是生病……”钟文君尴尬地解释。

  古瀚泽皱起了眉，询问似的看了一眼蔺雨溪，却见蔺雨溪对他摇了摇头，不免对着钟文君的语气又重了几分：“不是生病还需要你照顾？这个理由你自己信吗？”

  电话那头的钟文君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她身体不……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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