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曼云看着神神秘秘的女儿，知道自己也阻止不了，干脆就随她去了。

  丁远快步与霍曼云拉开距离，“好了，你妈妈听不到了，要跟叔叔说什么秘密？”

  “他是不是死了？”感觉妈妈应该听不到，叶燕绥小声问道，“下午那个姐姐给我们看了，说去向是空白，那肯定是失踪了，失踪这么久，可不就是死了，我问你工资的事情，你也是言语不详，反而说什么补助。”

  丁远对这个孩子是越来越好奇了，这都不是她这个大孩子能想到的，“别乱猜，还有那是你爹，什么他啊他的，你得叫爸爸，而且你才多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叶燕绥平静地说道，“我没见过他，我长这么大都是我妈养的我。”

  当然还有我自己养活自己，只是不能告诉你们。

  丁远听得出来了，这孩子似乎对父亲怨恨很深，“你爸爸是个英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人民，为了你们能有更好的生活，但凡有别的选择，他肯定愿意陪着你长大，希望你能体谅他一些。”

  “他是谁的英雄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现在来找他吗？”

  “这个是我的问题，我保证，在你爸爸回来这段时间，部队会代替你爸爸照顾你们母女，以后你们不会挨饿受冻。”丁远故作轻松地回答。

  “你也以为我们是来部队要饭的对不对？”

  “没有，叔叔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这样想也没什么，刚见到你的时候，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我觉得你人不错，所以我愿意告诉你真相。”

  丁远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背的真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吗？这天真的声音，他总觉得背后发凉。

  “就在半个月前，妈妈去山上挖野菜，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猜不到。”不知道为什么，丁远总觉得这孩子话里有话。

  “不猜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叶燕绥故作神秘地说道，“在我们农村，为了节省粮食，孩子基本上都不出去玩了，因为乱跑会饿，所以像我们这样不能干活的孩子一般都是在家里待着。”

  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说道，“记得那一天，我饿得受不了，昏昏欲睡，我堂哥堂姐带了一个人跑到我家，我正想问……”

  “你遇到人贩子了？”丁远心中一咯噔，“你……”

  “听我说完嘛！要真是人贩子倒好了，当然也算是人贩子的一种，只是他们主要贩的不是活人，也确实是准备把我卖了，不过不是拐卖，是跟猪肉那样论斤称的卖了，两脚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丁远心口一紧，不敢回答。

  “就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人饿极了，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们隔壁有个村很多人都这样，开始他们只是去挖新坟，后来他们中有人正好捡到一个二岁多的小孩，说很美味……”

  “之后附近有些孩子多的人家就开始丢孩子，而且都是女孩，我两岁多点，我妈是外地人，特别符合他们的要求，红烧、清蒸……”

  “别说了。”丁远实在听不下去了，把她放下来，“先等一下你妈妈。”

  “你可以打电话或者拍电报去武山县问问，老天有眼，那些人都被抓了，不然我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叶燕绥盯着他说道。

  枪林弹雨都没怕过的丁远，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看得有些害怕。

  叶燕绥像没事人一样拉着妈妈的手，“妈妈！”

  霍曼云看着脸色有些奇怪的丁远，又看了看女儿。

  “丁叔叔胆子太小，我就给他讲了一个老家的故事，他就吓的脸色发白。”叶燕绥无辜地说道。

  霍曼云略带歉意地看着丁远。

  “丁叔叔，食堂是不是到了，等我吃饱了，我还有很多老家的故事，这次我给你讲个不那么吓人的。”

  丁远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你先吃饭。”

  霍曼云看他只打了两份饭，担心是自己害得人家没饭吃，“我跟丫丫吃一份就够了，你吃这一份，不好意思，用了你的饭票。”

  “妈，叔叔刚才就说了他吃不下。”叶燕绥一脸天真地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丁远，“是不是啊？丁叔叔。”

  丁远确实吃不下，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无力感，自责……他甚至不敢想回头该怎么交代，他自己也是有儿孩子的人，此刻他恨不得亲手宰了那群畜·生。

  安顿好母女俩，丁远来到参谋长家。

  “参谋长在家吗？”

  “在家，正吃饭呢！”何婶笑着说道，“丁参谋来了。”

  “丁远来了，你来的巧，难得老爷子那边今天供应了肉，咱们也开个荤。”陈荣华笑着招呼道，“何婶，给丁远拿一副碗筷。”

  丁远看到桌上的红烧肉，又想到叶燕绥的话，一时没忍住，“呕……ｙｕｅ……”

  只见他快步跑了出去。屋里人还没看懂，就听到外面哗啦哗啦的呕吐声。

  陈荣华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吧！“这是病了？”

  一家四口连同何婶赶紧出去看，关心地问道：“这是什么了？”

  丁远摆摆手，让他们不要过来，“我没事。”

  “漱漱口，这是肠胃不好吧？”

  丁远摇摇头，漱漱口把杯子还给何婶，也知道今天不适合说了，“麻烦何婶一会收拾一下，没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一样，我先回家了。”

  陈荣华看向丈夫，“我看他脸色不太对。”

  “牧也，追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回家。”

  “知道了。”

  回到招待所，霍曼云越想越觉得不对，那个丁参谋后面的眼神很奇怪，“你是不是跟丁参谋说什么了？我感觉丁参谋看咱们那眼神又内疚又无奈的，脸色也不对。”

  “也没说什么？就是把咱们母女最近的遭遇，添油加醋的跟他说了说，没想到他这么不禁吓，饭都吃不下了。”

  说实话他的反应，跟自己想的还不太一样，不过也够用的了。

  霍曼云心口堵的慌！这孩子……她越来越感觉管不住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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