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家里的事情都忙出个眉目，我和沈惠这才把注意力转向公司。

  林舒燕反复提出辞职。我和沈恵都以为林舒燕只是心情郁闷，耍耍性子，找个由头冲我们俩撒撒气，回头找她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话，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事情远非我们想象的简单。当我和沈恵一起回公司，一起找到林舒燕准备好好沟通解释时，林舒燕直接就将准备好的辞职书以及工作交接单摆到了我们俩面前。这下让我和沈恵彻底傻眼了。显然林舒燕这次完全不是耍小性子。而是来真的。

  人都一样，再好的东西，越是太容易就得到和拥有了，越是不懂得珍惜。非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悔之晚矣。

  记得公司成立之初，林舒燕找上门去拜师求职，我和沈恵都是各自带着偏光眼镜在揣摩别人。后来在她担任我的助手，整天在公司和我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时，沈恵更是坚信不疑，我们俩也就是千篇一律的俗套，打着幌子理直气壮偷鸡摸狗而已。再后来，林舒燕跟着我也得到了全方位的进步和提升。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顶梁柱。

  公司起步，亚历山大，我和林舒燕都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沈恵这才慢慢感觉到了自己的小家子气。她很快又和林舒燕恢复到最先的姐妹般亲密情谊，她们俩在公司越发团结和亲密，我在公司也越发受到冷落和漠视。这也是为什么公司稍稍走上正轨后，我也干脆变得洒脱超然。我弄这么个公司，原本也没什么大的野心，就这样小打小闹，不瞎折腾风险也不大，混个温饱绰绰有余，也就够了。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都没过几天，林舒燕就给我来这一招，我自然是郁闷不已。但人家也是中规中矩，依法行使自己的权利，理论上我和沈恵也没有无理拒绝的权利。

  针锋相对，火上浇油肯定是行不通。软硬兼施，恩威并举，死缠烂磨，兴许还有一点希望。好在沈恵现在已经和林舒燕重归姐妹情谊。劝慰挽留林舒燕的重任自然也落在了她的头上。

  喝茶、泡吧、美容、逛街，连续几天，沈恵也不管林舒燕是否乐意，硬是缠着她絮叨不止。但林舒燕也硬是没给一点面子。沈恵也试探着找出根源，林舒燕也是滴水不漏，没给沈恵留下一丝缝隙。

  沈恵终于彻底败下阵来。

  沈恵的失败和沮丧，自然也都一分不差带回了家里。沈玥也就听了个大概，一语道破天机：“那当然了，你们俩这么大张旗鼓晒幸福、秀恩爱，人家不走才怪！”

  “你个小孩子，跟着瞎咋呼？这哪跟哪呀？扯的着吗？”沈恵自然也听出了沈玥的话中有话，虽然若有所悟，但对沈玥却并未客气。

  “这就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俩现在身在其中，只顾着自我陶醉，自我超脱，哪还看得见外面的世界，看得见别人的感受？”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是不是？你再敢这样没大没小阴阳怪气。信不信我扇你俩嘴巴子？”

  “哼！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真是为零。这么明摆着的事情搅和不清。人家既然都铁了心要走了，我劝你们俩都别枉费心机了。不如好聚好散，还留个人情。”

  沈恵狠狠瞪了沈玥一眼，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我。

  “你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

  沈玥仍是一副幸灾乐祸，看戏不拍太高的德性：“老爸！现在关在家里也没外人，你就实话实说，你和人家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答应过人家什么？又让人伤心绝望了，所以才会这样。”

  “哎！沈玥！你再敢胡说八道，胡乱猜疑，我也对你不客气了。”

  “你少来！你们大人之间扯不清了，别拿我当挡箭牌。”

  “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切！没做亏心事就跟你没关系了？人家舒燕姐那天到家来找你，说的就是清清楚楚，人家就是想拜你为师，跟你正儿八经学点东西。那，人家现在东西都学到手了，自己就可以凭本事挣钱了，人家凭什么还要替你买命了？你要真和人家有点什么瓜瓜葛葛，没准人家还有点割舍不断，这下倒好，你和妈既成事实不说，还大秀恩爱，这不是故意刺激人家，让人彻底断了情分也断了念想，那还不躲得远远的？看你们俩还总是在我面前端着一副家长的架子，智商情商还都不如个三岁小孩呢！”沈玥说完，瞪着我和沈恵露出不屑，又做个鬼脸，转身哼着小曲回自己房间。沈玥刚走，沈恵又冲我抡拳头蹬腿、吹胡子瞪眼。

  “都是你惹得好事，看你怎么收场？”

  “这也怪我？我就是怕惹事，我才惹不起躲得起，这也成了一份罪责？”

  “你好意思啊？一个大男人，前怕狼后怕虎，没志气没担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不遗余力带出个好徒弟，公司好不容易看到一点起色看到一点希望。这一下子就断了条左膀右臂。看着你都急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做百分百的努力。我再放你几天假，不管你用什么卑鄙手段，你能把人留下就是硬道理。”

  “得罪！你这套路我算领教了！明目张胆挖个大坑，这还要逼着人往下跳啊？你也太狠了吧？”

  “少不要脸！我怎么就给你设套挖坑了？为了你这个流氓混蛋，我把自己和女儿全都搭进去了，这是给你下套啊？你把我和我女儿都哄开心了，自己也没少在外面招蜂惹蝶，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到底是我太狠还是你太狠啊？就说你和燕子，你们之间到底有鬼没鬼，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就算你现在还没占到别人什么便宜，也不是你有多君子，不过是有色心没色胆罢了，挨了顿打就心虚了，就吓破胆了，根本就不怪人家小姑娘这么心灰意冷、这么薄情寡义。”

  “照你这么说，燕子这么执意离开，这又全成我的不是了？我现在是真被你搅昏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都是我的错。”

  “你别在这儿装无辜，耍无赖，你什么时候糊涂过？反正现在公司也都是你在折腾，法律上你也应该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了。燕子的事你自己好好掂量，仔细权衡，是走是留你看着办。你女儿心里比我们还透亮的，只要你心里还是中记着这个家，为着这个家，家里也没人会跟你无理取闹。你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很多事情我们想帮也帮不上，你自己多小心就是了。”

  沈恵自己说着，声音不知不觉就哽咽了。我的眼眶也随之一热，不知怎么就变得湿润。我默默上去，轻轻搂住沈恵：“别担心！我们都拿证了，结婚了，一切都会好好的！”“我不担心，我不担心你对我们不好，我只担心你被别人抢走了！”“怎么会呢？我们不都已经盖了章上了锁吗？”“锁能锁住人，锁不住心。”“我的心也被锁住了，被你和玥玥一起。”“我不需要，我都这样了，我还图什么？你就把你的全部都留给你女儿吧。她那么优秀，又那么可怜；值得你这么付出，这么拥有。”

  “你也一样！你也值得……”

  我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搂住沈恵一阵颤抖，一阵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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