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正，十人在祁家别院集合，前往六百里开外棠溪城辖下的蓝山，那是祁家的祖宅所在。

  余问道虽然跟在原泽身后，但没有像往常一样黏上来。

  他自己多少也清楚，原泽态度坚决，要想重归于好，在于常年累月，重新建立起彼此间的信任。

  初冬十月，北一些的地方已经开始天寒地冻，但地处南方的蓝山还是青绿一片。

  祁老爷的未来女婿尹见带头，领着大家往蓝山深处走去。

  蓝山前半段，鸟鸣啾啾，一派祥和景象；后半段蓝色的结界光膜像碗一样倒扣在大地上。

  透过结界，可以看到里面树木摧折，道路泥泞，一片狼藉。

  “这应当是那入魔的守护灵兽五眼灵鸦作乱。”尹见在结界入口前站定，拿出家族玉牌对原泽他们说：“接下来就拜托各位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众人纷纷说：“义不容辞。”

  刚踏入结界，原泽就闻到扑面而来的潮湿腐烂味，能看出这里面已经被水泡了很久了。

  奇凌湘亦步亦趋地跟着原泽：“哥，五眼灵鸦是水行妖兽。它入魔后正是凶性大发的时候，又被祁老爷子一顿关，看现在这个场面，搞不好戾气会更重，实力也会大大提升。”

  他压低声音和原泽咬耳朵：“那两个金丹散修，也就是修为境界上去了，实际的武力恐怕还比不上门派里的筑基弟子。我们恐怕得靠自己了。”

  “不能太凭空武断，要亲眼见到之后才能下最终的结论。”原泽说：“若是真的有危险，可以躲我身后。”

  “哥，你对我真好！”奇凌湘听到原泽这样说，瞬间心花怒放，将紧迫感扔到了九霄云外。

  “啧啧啧，对亲弟弟就是不一样。”小四酸溜溜的：“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对小爷的？遇到危险别说让小爷躲了，连抓着我砍上去都不打一声招呼。”

  “能者多劳，你都炼成剑气境了，比我高了不止一个水准，遇到危险我自然是信赖你的，所以才和你共同对敌。”原泽赞了小四一句，顺好他的毛，等一下打起来不至于掉链子。

  “哼！”小四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快看！”走在前方的人突然大叫：“那就是五眼灵鸦？”

  水缸一样大的漆黑一团栖在倒地的枯枝上，底下堆了小山一样的白骨腐肉，虫蝇沸天。

  五眼灵鸦被来人惊动，叫声惊悚瘆人：“啊——”

  它扭过脖颈，大脸盘上排列着五只眼睛，一只拳头大的主眼，两侧各一对略小一些的副眼，喷发着熊熊血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众人。

  “这是几级妖兽？”余问道不由出声询问：“《妖兽图谱》记载九级五眼灵鸦展翼也不过十五寸。这家伙拢合双翼，目测已经有二十五寸以上了！”

  “九级已满。”原泽说，微敛双目仔细看去，发现漆黑一团的五眼灵鸦额头上有九道几乎没有色差的纹路，肉眼难以辨别，但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入魔促使它跨过九级，为百年间的化形雷劫积蓄力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众人哗然：“九级以上，化形未到，那实力岂不是在金丹以上元婴以下？”

  五眼灵鸦没有给众人打退堂鼓的机会，它怪叫一声，展翅朝原泽他们飞来，带起一阵腥风血气。

  “小四，你跟着映渊！”原泽将小四抛给奇凌湘后，拔出上阳剑，踏地飞身，一招秋风落木向空中的五眼灵鸦攻去。

  “哥？”奇凌湘看着原泽远去的残影，不知他突然抛剑给自己干什么，他又不会剑术。

  “小屁孩，你哥让小爷我来保护你。”小四看着奇凌湘愣愣的样子出声提醒。

  “宝剑，你会说话？”奇凌湘震惊了，青阳宗法修法脉，没有剑修，关于剑灵的故事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往往都是成熟修士的模样行走在外，可原泽给他的剑灵，明明就是小孩子的音色：“你是剑灵？”

  宝剑一词撞在了小四的枪口上，他忍不住跳脚：“兄弟俩都一个臭德行！不许叫小爷宝剑！只要是剑都不许叫！小爷叫小四！”

  “都愣着干嘛！”余问道看见原泽身先士卒，已经在半空中和五眼灵鸦走过三招，而在场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嫌弃地说：“一起打啊！”

  说完，他也飞身上去，帮原泽分担一部分压力。

  奇凌湘紧随其后，途中不忘纠正小四：“那你也不许叫我小屁孩，你明明就比我要小！”

  “小爷懒得跟你解释。”小四学着余问道，阴阳怪气地叫了他一声：“大少爷。”

  五眼灵鸦口吐水柱，打在原泽身上，被晨光熹微的防护光膜阻挡了一下，终是不敌，只来得及御剑使出秋风落木反击回去，人却被打退到树顶上。

  没有那个闲工夫再斗嘴，奇凌湘使出青芽萌生，接住了原泽。

  剩下的人和五眼灵鸦战在一起。但它毕竟已过九级，嘴里吐出的水柱犹如猛烈的飞瀑，夹杂着灵力，将那五个筑基散修击晕砸落在地，砸出五个深坑，口鼻渗血。

  余问道使出万佛手，勉力围困着五眼灵鸦，那两个金丹散修趁着这短短的几息时间，手段尽出，也只将它倒推一丈之远，刮掉几根羽毛。

  原泽再次飞身上去，周身灵光大作，在一片狼藉的森林之地，白光包裹的他犹如一轮升起的满月，手中剑招挥出的气浪击破长空，向五眼灵鸦打去。

  或许是正处于秋末冬初的森林里，天时地利人和，原泽竟然悟出了那么几分秋风扫落叶的真意。

  落木无边，就像涛涛的江水东去，不可阻挡。

  这一种不可阻挡，并不是因为人力强大到不可撼动，更像是天命，不可违逆：秋叶落，江水东，寿常衰！

  原泽心中有一股气，和冥冥之中的道意勾连在一起，像是四季注定更迭，生命注定衰败一样，五眼灵鸦必须殒命在这一剑之下！

  这一剑，朝着它的眉心斩去，却被躲闪，切掉了一只副眼。

  啊——

  五眼灵鸦痛叫一声，彻底狂化，吐水将余问道砸在地上，摔了个半死，两边翅膀将两个金丹散修击飞，刮破他俩的腹部，血沫泵出，最后朝着原泽飞来。

  奇凌湘自然不能看着原泽挨打，他祭出天阶一锻法器月笼纱。

  薄如蝉翼的银白轻纱灵韵十足，紧紧裹住了五眼灵鸦，又使出春水化冰和青芽萌生将它缠住。

  原泽瞅准机会，使出龙游云中，身形像利剑出鞘，上阳剑贯穿了五眼灵鸦。

  啊——

  五眼灵鸦疯狂扭动，想要破纱而出，杀了原泽。

  但天阶法器岂是浪得虚名？

  在原泽灌注灵力进入上阳剑的同时，奇凌湘也朝月笼纱倾注灵力，死死控住五眼灵鸦，春水化冰让它的灵力才出就被化去大半。

  “映渊，收手退开！”原泽大喊。

  奇凌湘也不问为什么，麻溜地收走月笼纱，撤力退开。

  原泽快速抽剑带出血柱，接上一招秋风落木将五眼灵鸦砸在地上。

  上阳剑捅穿它的主眼，五眼灵鸦当即气绝身亡。

  血液渗入大地，月笼纱及时收走，避免了这一场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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