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姐，想不想上班啊？”

  有什么好事儿当然得想着自己人了，张建东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在中院洗衣池洗衣服的秦淮如。

  秦淮如听了，大眼睛歘的亮了，不过马上又暗淡了下去，叹了口气，甩甩手上的水说道，“东子，说实话秦姐特想特想上班，姐我当年为啥要嫁到城里？不就是盼着有一天能成为一个工人吃供应粮，再也不饿肚子么。可现在……也不知家里会不会同意，我得问问我婆婆和贾东旭，总不能为了个班把婚离了吧。”

  “当然得问一声，不过你得让她们知道，首先这是正式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临时工，秦姐您也得硬气点！咱这进了轧钢厂上了班，首先你的户口就能迁到城里，就能把两个孩子的户口也迁进城里，就是以后你再有了孩子也是城市户口。而且贾家如果多了三个户口的定额定量，你们贾家再也不用去鸽子市买高价粮，她老贾家粮食问题立马好转！”张建东严肃的说道。

  “嗨，说多了都是泪啊。”秦淮如苦笑着叹了口气，“东子你呀，那时候还小，是不知道我婆婆贾张氏有多蠢多坏。五三年的时候国家第一次人口普查，我就能改户口，可那老虔婆就为了更好的拿捏我，也为了我能在农村分点地，能从娘家要点口粮，作死作活啊，满地打滚的不同意我登记成城市户口，人家街道才没给我开证明迁户口。结果那年年底就实行统购统销了，她又把我打了一顿，从那时开始就天天骂我丧门星。”

  张建东听了，心疼不已，“姐，看来我得收拾收拾这贾张氏，给你这些年受得苦收点利息，你说把她撵农村改造改造如何？”

  秦淮如激动的把衣服扔洗衣盆里，站起身，“真的？”

  “哈哈，姐，刚刚告诉你能进厂工作你都没这么开心！”张建东笑着说，看来秦淮如跟了自己，心理变化很大嘛，都敢反坑贾张氏了。

  “讨厌！”端起盆儿小声说道，“老虔婆就在窗口那看着呢，我得进屋去解释一下，否则又得挨顿打！”

  张建东脸色铁青的看了看贾家窗户，对着那三角眼狠狠的吐了口口水，点点头回了家。

  贾家

  “秦淮如，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说，跟那臭流氓说什么那么开心？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我儿子还没死呢……”贾张氏拿起鸡毛掸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抽秦淮如。

  秦淮如一把抓住，眼睛里蓄满眼泪，无限委屈的说，“妈，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贾张氏看秦淮如敢反抗敢顶嘴了，心里更是生气和害怕，想想这么多年的磋磨，万一这贱人反抗，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打不过她。

  贾东旭最近情绪也不对，看她的眼光中总是透着愤怒。

  嗯，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使劲抽回鸡毛掸子啪啪打炕沿，“秦淮如！你个丧门星，我告诉你，我们老贾家花了大价钱把你从农村弄出来，你生是我贾家的人，死是我贾家的鬼！说吧，让我听听你能说什么出来，否则一会儿我让东旭打不死你，撵回农村啃树皮去。”

  “妈，是好事儿！”秦淮如赶紧拉着贾张氏坐下，“一个是张建东想让我帮着他家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一个月给五块钱加二斤细粮！”

  “真的？”贾张氏狐疑的问道。“那小畜生有那么好心？”

  “当然是真的了，人家张建东心疼媳妇儿，说是怕媳妇儿上班回来还得干家务活给累着了。”秦淮如虽然撒了谎，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所以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自家？呵呵累不死就得干，不干？打死都是轻的。

  “呸！”贾张氏老脸一横，“特么有钱烧的！等我去街道办举报他去！”

  秦淮如叹口气说道，“那您老人家快点去！看最后谁倒霉？人家两口子一个在轧钢厂是科级干部，一个在市公安局上班，两口子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票据补助也多，想吃啥就吃啥，您老人家就是跑断腿磨破嘴皮子举报也没用。您老人家吧，甚至可能瞎举报国家干部，抓进去劳改，到时候咱家可没人去看你，您可别怨我和东旭不孝。”

  贾张氏颓然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肥肉。

  民不与官斗！

  这流传了几千年的东西绝不是瞎说的。

  旧社会那些什么告官先打煞威棒，再滚钉板的时代才过去几年啊，贾张氏她想想都害怕。

  “秦淮如你个丧门星，你不是说两事儿么？”贾张氏啪的打了秦淮如一个大嘴巴子，我特么惹不起她，我还收拾不了你个农村娃儿？

  秦淮如捂着脸，也不敢多说话，赶紧把另一件事说了出来，“张建东说我最近不是天天哄着何雨水嘛，何雨水说了我不少好话，所以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在厂办公楼扫卫生。”

  贾张氏哼了一声，“一个破扫卫生的有什么了不起，临时工，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可别给我家东旭丢人现眼！咱老贾家可是高门大户，我家东旭可是干大事，要当厂长的人！”

  秦淮如心里撇嘴，世上有吃不饱的高门大户么？

  “妈，这个可是正式工，头三年的学徒期就每个月十八块五，关键是能迁户口，那时候我就也有粮食定额定量了，还给发肉票棉花票工业票啥的，那样的话，您说说咱家一个月得省多少钱？张建东他还说过两年等我转正了就让他媳妇儿帮着把俩孩子的户口直接一起解决了。”

  “真的？”贾张氏不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能落自家脑门上。儿子上班十多年也才二级工，三十七块五，加十八块五，自己的养老钱就更充足了。

  “那小流氓能有那好心？”

  “妈，当然是真的，我俩刚刚就是说这个事情呢，我猜他这可能也是提前投资，等咱家东旭当了领导好提拔提拔他！”秦淮如假意奉承道，你儿子这辈子能不能成三级工都特么两说，还当领导当厂长？当个屎壳郎吧！

  还得是我的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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