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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紫云村?二


没有给予我过多关注他的时间,程颂便带着我们径直往洞口走去。见他一副要硬闯的模样,我立即拉住他,小声询问着:“这里不需要门票什么的吗?”。

  程颂头往后一偏,看我一眼,未做回答,随即被我拽着的那只手突然上抬反手将我的手握在他手中,拉着我便往里走去。

  进入洞中,开阔的视野并没有给我的身体带来不适。洞中犹如傍晚时分的景色,四周五颜六色的七彩泛光灯将白色钟乳石照的发亮。脚下的道路有人工开凿的小石路,也有木头搭建的小木桥,沿途木制栏杆上都挂着一连串黄色步道灯。由于洞内路面狭窄,游客们纷纷排着队依次而行,程颂怕我和他走散,便一路拉着我的手,让我紧紧跟着他。

  山洞内山石林立,道路高低错落,延绵起伏。没多久,我们就来到另一洞口处。身处洞中,看着外面的光线,那未经世俗染色的纯白光束将洞口打造得像是通往另一时空的入口。从黑暗中走出来,洞外又是另一番天地。眼前一片绿水青山,荷叶在水面上迎着风摇曳,发着芽的柳枝条儿随风飘荡,属于山野里的清新空气拂面而来,当真像是处在一世外桃源。

  游客们从左右两条小路分道扬镳,我们则站在石栏旁看着蓝天之下,不远处,被粉红色铺染至半腰的山峦欣喜连连。二月花朝始,正是桃花始盛开的季节。山下多要等到晚春月份,桃花才会一片一片的盛开来;然而,不知是这里的空气怡人也怡物,还是那温度刚刚好,桃花竟然开的如此艳丽。

  “你见过二月的桃花吗?”启乐渝在一旁,欢愉的声音飘浮在空气。

  “或许说出去并没有人会相信,三月桃花开在了二月间。”朗?那如溪流般温润的声音,此刻也带着一抹惊叹!

  洞口外水岸边停着几只空闲小木船,船身有些微细小裂痕,颜色偏深褐色,斑驳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风吹日晒了多年的结果;船内铺满了干枯潮湿的落叶,两侧船浆被一条黑色分明的线条将干湿两届分开。我们从山洞右侧绕过山体,来到一条由木板铺筑的栈道内,栈道宽约五六尺,两旁种满了常青竹,细枝翠叶,正散发着春天的气息;有的枝条探进道路来抚摸过往行人,似是想要在他们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让游客们带着它的气息游遍山川河流。越往深处走,沿途的游客便越加稀少。

  从栈道走出,穿过另一片枯树林,我们来到了另一座村子。村子内几乎没有什么游客,像是本地人居住的地方。我和程颂并肩走在前方,朗?和启家姐弟走在我们身后。令我感到怪异的是,自从踏进这个村子,一贯打闹不止的启家姐弟瞬间收起自己的调皮性子,只是默默跟着。耳根清净以后,我竟突然有些不习惯起来。我转过身看一眼一样默不作声的朗?。只见他面容平静走在阴凉处,眼神左右探视着,像是在冲自己多年未见的“朋友”打招呼,并未对这个地方表现出如我一般的陌生感。

  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虚掩着的,偶尔能听见从屋内飘出的孩童声。我们在弯弯绕绕的村子里不紧不慢地穿行,直到快要穿过这个小村落时,程颂的脚步终于停在了最后一家屋子的的大门前。程颂双眼笔直地盯着树立在我们面前这个被四季气候腐朽得一碰就会碎掉的木制大门,犹豫了许久,他才迈开步子朝里走去。我站在程颂身后,看着忽然间布满忧愁的他的身影,情绪也开始低沉不安起来。朗?和程颂并肩朝里走,我呆愣了片刻也跟上他们,最后是一贯话语不断而突然安静的启家姐弟。

  从破烂的木门走进来,有两间一大一小由泥土筑成墙壁,麦秆搭成屋顶的土木屋子立在院内,在大木屋的左侧是两个由木头搭成的棚子,棚子内养着一头牛,两只羊,三只白毛小猪。院子四周的围墙也都是用泥土堆砌而成,院内从大门通往木门的路上有碎石堆积而成的小路,小路两旁的枯草像是从未受过雨露一般萎靡不振的模样。

  不知何时,朗?就走在了程颂前面。他比程颂更快抵达木屋前,只见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扣在半开的木门上,喉咙里发出轻柔又高调的声音:“沈爷爷!在家吗?”。

  我和启家姐弟站在院子正中心,没有继续往里走,阳光就那样完完全全地将我们包裹着。屋内没有声音回应,屋外只有小猪稍显尖锐的“嚯嚯”声。程颂和朗?站在门外等了片刻,屋内才窸窸窣窣地传来浅浅的动静。我定睛一看,黑漆漆的大门内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一个带着军绿色帽子,拄着深褐色拐杖的苍颜老者。

  老人微眯着眼睛,似乎刚睡醒,又似乎是不甘这刺眼的阳光的照耀。他看着出现在自家门口的两位年轻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这才认出他们,沙哑的声音惊喜地吼道:“呀!两个娃娃!你们怎么来了!”。

  老人身子很弱,仅仅这两句话就好像花费了他一半的力气,连呼吸也变得深了。

  “沈爷爷,昨儿个冷大娘下山说您身子不舒服,我上来看看您!”朗?的声音不低,但也不算高昂,他将自己的嘴凑到老爷爷耳畔与他说道。

  “不在了。早就不在了......”沈爷爷原本欢喜的面容顿时萎靡了下来。或许是他听岔了,与朗?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着。

  朗?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微笑的面容淡了些,只剩下浅笑。他二话不说,就朝屋内走去,程颂则扶着沈爷爷在屋外的摇椅上坐下。没有了朗?的身型的遮挡,沈爷爷或才看见我们,眯着眼伸长脖子想看清我们三人,嘴里还向身旁的程颂问道:“娃子,这三个娃娃是......”。

  见状,我们立即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站成一字横队,好让老爷爷能够挨个儿看清我们的模样。

  程颂先是将手探到我左侧,说:“爷爷,这是我朋友。”。随即又介绍我身旁的启家姐弟。

  哪知,老爷爷提高嗓门儿吼道:“啊!这是你媳妇儿啊!漂亮,好看!”。

  听闻,我瞪大双眼望着眼前两人,连忙招手解释:“不是,爷爷,不是。您听错了,朋友!是朋友!”。

  “啊?还没结婚啊?那快结婚了吧?”老爷爷根本没听到我的解释,自顾自说着。

  我着急想解释清楚,心里想着不能让老人家误会,但似乎压根儿没用!

  这时,朗?拿着一个医药箱从屋内走来。他满脸笑意看着沈爷爷,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并提高音量说道:“爷爷好眼力!来,我们先检查检查身体。”。

  见状,我只好看向程颂,以眼神抗议。而身旁原本严肃以待的姐弟俩,此时正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朗?拿出听诊器在爷爷胸口上下挪动着,覆盖在脸上的是愁闷与无奈。随即我又看了看也双眼注视老爷爷的程颂,他原本就有些担忧,双手握住老爷爷的胳膊;但见朗?的面色不佳后,眉头不自觉地皱的更加深了。

  戴着听诊器的朗?听得极度认真,在他对自己的判断几乎坐实以后,才将听诊器转交给程颂。朗?站起身与程颂对视一眼,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后,又转身进了屋子。

  程颂拿起听诊器,与老爷爷交代了一句,也将听诊器放在他胸前上下挪动着。

  我并不清楚几人之间的关联,但仅从他们的面容上就能看出这个老爷爷或许对他们来说,是一位极为重要之人。启家姐弟或是站累了,转而蹲在爷爷身旁,程颂和朗?则在屋内商量着什么。我这个“陌生人”则只能站在一旁观望着这一切。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小渝、小年?”。

  我转过身去,身后一个身材均匀,不高不矮的中年妇女站在院落中。她一身穿着极为朴素,头发简单地扎在脖子后,两侧银光闪闪的耳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明亮。女人双颊微红,皮肤黄中透着黑,约莫是经常在阳光下劳作造成的。此刻,她正手拿一个保温盒,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我们。

  “芬姨。芬姨。”启乐渝率先叫道,随后是启乐年的声音。

  “你们朗哥哥上来了吗?”,被称作芬姨的人,慢步走上前来。她看着我,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但并未对我多问。

  “不止呢!程哥哥也回来了。他们正在屋子里呢!”这一次,换启乐年先行作答。

  芬姨朝屋子里瞥了一眼,在未见到想见之人后,便头也不回地跨步走了进去。时间过去了许久,我才见三人从屋子里出来。然而此时,三人脸上都换了副神情。朗?和程颂表得轻松自然,芬姨也附上了笑容,正客气地招呼我们到她家里做客。

  朗?和程颂都回绝了,与老爷爷道了别后,我们又继续按原路往回走。路上,几人蹙眉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启家姐弟见状也是闷闷不乐地跟在一旁。我因是不敢多问,也只好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就在我们将要走出这个村子时,方才道了别的芬姨又追赶了上来。她喘着气,平抚着自己的胸口,待气息稍匀才缓缓说道:“能不能提前把他接下去?我家孩子明年高考,我得下山陪他。他这个情况,山上也没别人敢照顾他。”。

  芬姨一手抓着程颂的衣袖,一手拉住朗?的手,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朗?和程颂两兄弟,然而这样的神情很快地就转移到了程颂的脸上。停顿片刻后,程颂像是做了巨大的决定,低沉的声音在空中回旋:“好,我会尽快接他下山。这段时间麻烦您多费费心,我安排好了之后就找人跟您交接。”。

  听到自己的诉求被满足,芬姨这才松开抓住两兄弟的手,双手合十连连向他俩点头道谢;随后便兴高采烈地转身回去了。

  “哥,你要继续把爷爷接到我家吗?”启乐年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你要照顾他啊?”程颂一抬眸,像是真要如此这般,眼中放着光!

  “我......也可以吧,放假的时候我来照顾沈爷爷。”启乐年犹犹豫豫半晌,最后似乎接受了程颂给他的设定,真诚地在一旁说道。

  朗?看在眼里,不语,浅笑一声,双手插兜转身继续往前走。程颂见启乐年如此认真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随即轻晃脑袋转身朝村外走去。启乐渝则伸出右手食指在启乐年额头上一点,没好气地说道:“就你!照顾别人!你能照顾好你自己都算不错了!程哥哥要是放心把沈爷爷交给你照顾,老妈怕得烧高香来庆祝你懂事了!”。

  我虽然不解,但自从身边跟着启家姐弟以后,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轻松了起来,脑子里的烦心事儿也通通都消失不见了。眼看着总是拌嘴的姐弟俩,我才意识到,也许这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该有的心性吧!不像我,不管走哪儿都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心里似乎装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跟上程颂后,他忽然将手中的水瓶递给我;我摇摇头表示不渴,他才收回拿着水瓶的手,转头继续和身旁的朗?讨论着。站在一旁,我只听闻朗?轻柔的嗓音继续与他说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杂音就这么多,是得抓紧时间把他接下去了。我看了他的药,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程颂接道:“我现在还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可以治疗他。国外的教授我也问过,都说只能这样耗着。我想再找找,但是......”。说到这儿,程颂突然停顿了下来,似乎接下来的话就不属于我能听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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