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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看着不太顺眼,先杀了


在夏知眠软磨硬泡下,游戏最终还是进行了下去。

  有津美纪和小惠的加入,刚好能达到人数要求。两个孩子都极为聪慧,通过解说和两局实践后,他们基本就理解了游戏内容,毕竟以夏知眠的水平,目前也只能玩玩普通局的狼人杀。

  唯一糟心的,是她连着两次摸到狼人、一次女巫,只要选择毒杀五条悟,不是被他以女巫身份自救,就是被充当女巫身份的学弟救下。且每回合都能被他看透一样给投出去,夏知眠甚至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演技太差了(虽然也是事实,但根本原因还是她不知道六眼其实可以作弊)

  “真是伤心啊,小夏姐居然连平民的我都不放过。”

  “……是你的发言就不像个好人吧!”

  等到了下一轮,大概是存了报复心理,虽然夏知眠摸了个没有特殊身份的小绵羊,但五条却咬着她不放非说她是狼人。

  “你不要倒打一耙啊,我绝对是好人阵营。

  “上一把拿到狼人的时候也说自己绝对是好人呢,已经没有信誉度了哦,知眠酱。”五条悟把玩着手里的墨镜,润红的嘴唇微微翘起。那双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十分专注,却又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某个位居高位的审判者,仿佛轻易就能定夺他人生死。

  看得夏知眠莫名慌神,连忙错开了视线。

  “哪里有人会连着三把都摸到狼人……还有你对我的称呼能不能别像变色龙一样那么多变!”

  “嗯?手黑的夏夏姐就很有可能啊。

  夏知眠:你说谁手黑呢!

  (╯●皿●)╯┻━┻

  还好有人美心善的夏油杰在旁边力挺她,信誓旦旦地说相信自己和他一样都是好人。

  感动!

  只是到了下一晚,她还是被自证是女巫的伏黑甚尔毒死了。

  “啊,看着不太顺眼,先杀了。”他敷衍地连个正经理由都不给。

  夏知眠:?

  ???!

  我们是同阵营的啊!!你在干什么!!?

  夏知眠简直气得胸痛,不能说话的她只能怒视二人释放杀意,若不是有张茶几拦着,她都要控制不住爬过去掐这两人脖子了。

  法官硝子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游戏还在继续,百无聊赖中,夏知眠顺手就把夏油杰身前的那张牌掀开了一点,凑过去看了看。

  纸牌上黑红的背景和动物的黑色的皮毛最先映入眼帘,几乎不用完全翻开就知道那是个狼人。

  等……狼人!???

  夏知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少年的眼睛都瞪圆了,而对方也似有所觉,偏过头来无声地笑了笑,还冲她眨了眨眼,那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夏知眠:“……”

  玩不过,根本玩不过……

  ……

  醒酒已是第二天早上,因为不是大醉,所以昨晚发生的事情几乎都还历历在目。

  比如自己耍无赖一般拉着大家一起玩游戏,比如嘴上说了无数次“玩完这局就结束”,结果等到小家伙们都去睡了,他们又换了个“谁是卧底”,几乎搞到大半夜才散场。

  再比如……睡前堵在伏黑甚尔房门前让他为栅栏的事道歉。

  而伏黑甚尔只是打了个哈欠,用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的疏懒神情,敷衍说:“哦?怎么不叫五条家那个小鬼给你道歉?”

  “第一,他没成年,可以放宽要求。”

  主要还是因为人都已经回去了,那她当然只能在留下来的人身上找茬(不是)。

  “第二,我又没有花钱雇他做事。”夏知眠伸出手指晃了晃,一本正经地同他讲自己的歪理。

  “所以,你一个成年人又拿了我那么多工资,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白天的不理性行为——道歉。”

  哪怕彼此的身高差了一大截,她也像是拿出了十足的气势,目光炯炯地紧盯着他看。似乎在用固执的态度表明,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自己就不会离开。

  不过夏知眠其实也不是真的要计较这些,只是想到小惠回房前还在用愤愤的目光瞅着自己父亲,就觉得,还是得为年幼的心灵讨一个公道。

  这种卖崽的行为真的很过分啊!

  至于伏黑甚尔,他倒不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有多难开口。抛开尊严对雇主化身狗腿都不在话下的人,当然也不会在乎这点不起眼的小事。

  只不过……

  他垂眸望着堵在自己房门前还一脸不设防的夏知眠,那双比夜晚还要黑的墨瞳清亮如初,并不太能看出她本人有受到酒精的影响,粲然的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使其暗淡下去。

  走廊顶部的小灯在这个窄长的空间里只散发出微弱的光,却并不影响他在对方的眼睛看见自己的影子。

  竟是如此清晰地被注视着。

  “我这个人其实是很好说话的,”一心打着小算盘的夏知眠,没能看出他难以捉摸的神色,反倒在这无声的沉默中,很快就以商量又夹着几分讨巧的语气继续叭叭起来,“你只要道个歉我就翻篇哦,也不找你要任何赔偿,怎么样?”

  她歪了歪头,露出了明朗又灵动的笑意。

  比起要求却更像是在哄着他开口。

  在明明可以和那些人一样的前提下。

  拿着钱用轻蔑或施舍的眼神像使唤狗一样地使唤他、命令他。可掏出了三千万的高价,却还是什么事都以协商的口吻,带着仿佛真的被拒绝也没有关系的纵容。

  还真的是……好说话到让人想要做出更肆意妄为的事,来看看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他终于产生了些许好奇。

  和咒术师有所接触的、能够看见咒灵却又完全普通的女人,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把自己留在身边一年。

  至于最初那个拙劣的理由嘛,他可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信过。

  夏知眠自顾自地说完就低头摸了摸口袋,然后掏出手机,当着本人的面点开了录音界面。还想着只要录到了那三个字,等第二天早上就去放给小惠听。

  毕竟让这个男人当面给孩子道歉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她也没有插手别人家务事的权力,但耍点小聪明还是可以的嘛。

  甚至想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个赞。

  旁人醉酒不是呼呼大睡就是发发酒疯,而她是有了醉意看似正常却行事全不过脑子,不但想一出是一出还必须在当下就付诸行动,就好像,哪怕半夜三更突然想去钓鱼也会立马拿上鱼竿跑去湖边。

  通俗点说,就是理性和智力双双下线吧。

  “既然是大小姐的要求,那当然可以。”伏黑甚尔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他将一直插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又露出了那样漫不经心的懒散笑容。

  “只不过……一句道歉似乎弥补不了什么。”

  那双微微眯起的绿眸如同海底幽深的水草,在昏暗的光线下充满了妖冶的蛊惑,也藏匿着无法窥伺的神秘与危险。就像一条锁定了自己猎物的巨蟒,他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向前随意地迈出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缩短。

  夏知眠迟钝的大脑似乎终于运作起来,在她被迫后退直至贴住了身后冰冷的门板,才终于有了点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不妙危机感,显然这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和好地方。

  “等……”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推开对方过近的身体,但那件宽松的长袖衫也掩盖不住的魁梧身材就像一堵厚实的墙,从轻薄布料下凸显的结实肌肉也几乎要贴在了眼前。

  夏知眠无所适从的两只手最终滞在半空,包括她的目光,都处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尴尬境地。

  “要不然……算、算了,反正栅栏也被你们修复的差不多了。”只敢仰头盯着对方脖子以上的她咬了下嘴唇,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开始认怂。

  “好像这会儿也蛮晚了,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吧。”

  “你……让让?”

  男人似乎偏头思索了两秒,然后低下头来,露出了惯有的,不那么友善的坏笑。

  “那怎么行,我可是拿了大小姐的一大笔工资啊……”伏黑甚尔意味不明地重复着她的话,然后在夏知眠还欲开口的时候,直接握住了一旁的门把手。

  倚靠的房门被突然打开,紧贴着门板的夏知眠猝不及防往后倒去,从本就不够明亮的走廊,一步跌进黑暗的房间,如同一只扑棱的蝴蝶不慎落入了蛛网。

  好在开门的人还有那么一点人性,伸手拉了一把她的手臂,避免她真的摔倒。

  房间的灯自然没有开,厚重的窗帘也基本被拉上,只有一缕银白的月光顺着细窄的缝隙蔓延进来,以及门口那点灯光,屋内几乎漆黑一片。

  “没能让我的雇主小姐满意,岂不是太失职了。”

  “所以……不如由我的身体来偿还。”

  将将稳住身形的夏知眠闻言瞪圆双眼,满是诧异望着门口逆光而站的伏黑甚尔。

  她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更看不清那双落在阴影下的眼睛。

  “你觉得怎么样?”

  他反手轻轻一推,门扉“咔哒”一声被关上,隔绝了那点不多的余光,房间变得更加昏暗。

  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她,剪影般不甚清晰的轮廓,像是比暗色更加黑暗的东西融入了进来。

  “夏小姐。”他俯下身,灼热的吐息准确地打在了她的耳侧。

  成熟男性的声音透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暧昧,像一段低沉又好听的旋律,令人心颤。

  夏知眠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懂他的意思,她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对方是个十分有魅力的成熟男性。只是情感上的迟钝,或者说内心深处对建立亲密关系的恐惧,在刻意忽视罢了。

  至少在感情上,她其实是一个非常害怕“拥有”的胆小鬼。

  而对方此刻的语气,显然不再是前两次随口脱出的玩笑话,让人无法轻易逃避。

  成年人的世界,如果仅仅是为了再正常不过的身理需求,这样的夜晚,真的发生点什么似乎也没有所谓。并不是不能理解,她只是……做不到罢了……

  尤其是隐藏在暧昧之下的,分明是毫无情欲的无尽冰寒。

  “伏黑甚尔,”夏知眠偏了偏头,有些迟疑却又笃定地开口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心口犹如被顿顿地捶了一下。

  想到过以对方的脾气,指不定会给自己一巴掌,或者厉声威胁扣钱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对方冷静的不可思议,甚至说,有些过于温柔。

  明明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显然不太清醒了,在这样的情况下。

  伏黑甚尔直起身,五感极强的他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依然能看清她的眼睛,里面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欣喜,只是平静而认真地望着自己。

  像是干净无垢的湖泊,不小心一点的话,也许就会失足沉溺进去。

  好像在她眼里所看能到的,就只是他,没有任何的身份与标签,才能如此敏锐地注意到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情绪。

  什么啊……这种仿佛要看进他灵魂的眼神。

  可他灵魂的底色,不过是一片深渊。

  “看来是不想做啊,那就算了吧……”伏黑甚尔移开了目光。

  上一秒的暧昧不清被彻底打碎,只剩下意懒情疏的淡漠,他用随意的口吻想要将人打发。

  夏知眠却再一次,带着几分猜测地问道:“是因为……”咒术师吗?

  近乎逾越的后半句到了嘴边,又被她回归的理性咽了回去。

  是了,堵在他的房门前,除了想给小惠讨句道歉,也因为,她察觉到了对方在今夜比平时更加沉默少语。

  没有问出口的话,最后变成了更为轻松地嘟囔:“真是的,不要总是用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讨论那种事情啊。”

  不要把自己的人生都当成可以随意买卖的廉价货物。

  “还有,下次打架,至少离我的房子远一点。”

  如果能释然一些,就干脆利落地去打一架吧。

  “心情不好的话……那……”

  “真是啰嗦,再不出去的话……”就干脆跟我一起到深渊里来吧。

  与打断她的调笑的口吻所不同的,是他像蛇一样阴冷的目光。

  而夏知眠却在此时突然抬起手,遮了遮他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眉眼,她用含着祝愿的语气,轻轻地道:“那我就祝你,今夜做个好梦。”

  [咒术世家的耻辱][没有价值的存在]这种评价当然是不对的啊,就像[不被期待的出生][没人会要的野孩子]什么的……

  生命本就是伟大的存在,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老师你看,原来我也已经开始认同你的话了啊。

  伏黑甚尔能够感觉到那只覆盖在眼睛上的手心有着微微的凉意,像鼻尖萦绕的、似冰雪一样的冷香,就这样轻易抚平了他内心深处的燥郁。

  人类的情感永远是世上最复杂无解的东西,也许只要一个瞬间,在他如尸体那般躺在比地狱还要深不见低的黑暗里,一只发着微光的蝴蝶擅自飞过来,轻轻落在他的眼睑。至少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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