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景元应声道，没有多问乐言为什么在水里泡了一天。

  也没有追问为何晒太阳反而会觉得冷。

  在如今的状况下，有些问题没有必要问。

  “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琼实鸟串，吃吗？”

  “……”

  不同于以往，乐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他只是视线盯着那个被打包过来的盒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你都带过来了，那我肯定吃。”

  然后，他俩干脆就坐在外面人工湖上方的小亭子里，开始吃起琼实鸟串了。

  一边吃着东西，他们聊了一些普通的琐事。

  在此期间，景元的表情倒是有些微妙。

  面前的人，很平静的吃着东西，说话的语气虽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但思考的最近发生的事……有些东西稍微变化也是很正常。

  不过。

  这身上的衣服全都浸湿，布料完全贴着，保持这样的状态，看着稍微有些……嗯。

  所以在谈话的空隙，景元突然冒出了一句跟前言不搭的话。

  “说起来，你不打算去换个衣服吗？”

  这句话却换来了乐言有些疑惑的表情。

  “没必要。”被如此回答了。

  想了想，乐言又接着说:“你走之后我大概还会去水里泡着，换衣服干嘛？”

  在水里泡着确实比干杵在这舒服。

  而且说实话，或许是因为这个衣服布料很好，即使湿透了穿在身上也没什么不适感。

  ……能说不愧是龙师们送过来的衣服吗？

  从布料上来说，很是高级。

  时间推移，原本炽热的人工太阳已经落下，本来景元来的时候天色就有一些偏暗了。

  现在聊了会儿天，又吃了点东西，原本还有些亮度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下。

  月亮已经静悄悄的开始发出光亮，顶替了原本的太阳，空气变得更加阴冷了些，似乎都能感觉到有微风轻轻拂过。

  丹枫的院子里，并没有安装那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发起光亮的东西。

  所以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天色的暗下，被融入了黑夜中，成为了夜色的一部分。

  景元与乐言的对话已经终止了，被带过来的琼实鸟串也被吃完。

  两人都含金色的双眸互相对视着，此时此刻的他们，倒没有平常那么多话可讲了。

  没有嬉笑的日常可以分享、也不会互相跟对方打趣。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混乱。

  在夜色中，从景元的角度来看，乐言蓝瞳外的那圈金色仿佛会发光一样，亮的吓人。

  再配上现在这副跟丹枫有些相似的冷静表情……头上的龙角，身后不断晃动的龙尾，有种十足的非人感。

  景元眼睛微眯着，盯着那双龙角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乐言的视线却早已经移开了，看向了景元身后，  有些反射着月光的湖水。

  波光粼粼，还倒映着月亮的影子。

  突然，乐言开口了，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景元。”他叫了一声。

  “嗯，我在，怎么了？”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怪呢？”

  景元抬眸:“……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乐言以这句话为开头。

  “……大家不停的锻炼武艺，练兵，制造武器，制造各种各样的飞船，研发各种技术，在大多数人看来，罗浮已经非常强大。”

  “但有时候，尽管是那永远高挂于天际的烈阳，也会被更加强大的黑洞所吞噬。”

  “那些曾经在历史上坠落的仙舟不就是如此？无论是猛虎还是雄狮，总有人都会被巨龙所吞噬。”

  景元好像意识到乐言在说什么了。

  战争不会停止，只要罗浮还在星海遨游，那么，因为斗争所产生的死亡都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只能看着好友在战场中死亡，看着至亲之人化为一滩血水。

  大多数时候，死亡的人只能成为一抹骨灰，或者只是刻在碑上的一串文字，然后被掩埋在回忆之中。

  痛苦吗？难受吗？悲伤吗？

  这些悲观的情绪，或许每个人都要经历一遭。

  死去的生命只能化作回忆的一部分。

  “我们总是在与他人不停的争斗，还有那似乎永远无法停止的，与丰饶孽物一次又一次的战争。”

  乐言一边说着，脑中突然想到了丹枫这段时间说过的一些话。

  尽管大多数时候丹枫并不是很愿意在乐言面前谈论一些事情，但由于他俩最近经常待着，或多或少，乐言还是能不小心听到一些丹枫的话语。

  那些话语似乎总是带着强烈的情绪，带着不甘。

  现在说出的话语，似乎与那时不小心听到的对话相互重叠些。

  『应星，我们能抵得过一次，可下一次该怎么办？让更多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让更多的人化为尘埃，用自己的肉体去迎来这不知道能持续多少年的安宁。』

  “……景元，你说，如果下一次有一个比倏忽更强大的敌人来攻打罗浮，我们会怎样呢？”

  景元怔愣片刻。

  这一系列话语，并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

  沉默，唯有沉默。

  “…………”

  “……”

  “…不要想太多，阿言。”

  最终，伴着若有若无的叹息，景元如此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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