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没想到傅晶手里真的有证据，而且还是自己都不了解的东西。

  他看着手里的图纸，听傅晶说出了更多的内情。

  “我和那个富二代算是不打不相识，在一次合作中认识，他的脾气虽然不算太好，但为人单纯自尊心强，不屑于去干伤天害理的事情。由于画廊坍塌事发突然，面对惠新集团和舆论的攻击，他只得向家里求救，没想到他爸爸却让他将这件事扛下来，所有损失他们家一力承担。”傅晶想起和他喝酒时他一副愤慨的样子，“当时他不理解，这件事明明和他们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承担这个骂名，直到一个包工头出现，他向警察自首，是他见钱眼开，偷工减料，将画廊的穹顶材料给换了。后来这个公司就倒了，富二代也回到了家里继承家业了。”

  宋越静静地听着，事情应该不会就此结束，果然，傅晶继续说道：“他后来一直不甘心，直到参与家族事业后才渐渐发现了端倪，他们家本来不算南城很出名的家族，只是不温不火，这件事情后家里也低调很多，但他发现他们家的公司竟然能够有资格参与一些有官方背景的项目，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他调查之后觉得这种改变应该是出自补偿。”

  “补偿？”宋越扬眉，联系到画廊的名气，如果一直没有人出来承担责任，那么国际上的着名设计师将会对华州的一些企业产生怀疑，而华州执政局如果一直没有查清事件真相，也会影响公信力，所以……

  傅晶看着宋越点点头，“他们家是主动出来背黑锅的，其实当时执政局应该已经有眉目了，只是舆论发酵太快，没来得及而已，他爸爸发现了这一点，就让他这么做了。事实证明，他们家出来承担责任是很及时的，对于后续的发展也有一定的好处。”

  “那么……”宋越联想到刚开始傅晶说这件事和赵雪有关，“那个包工头是赵雪的人？不对吧……”如果赵雪他们的目的是降低公信力，就没必要及时送出来一个人担责了。

  “包工头是富二代家里安排的，赵雪的人其实是一个卡车司机。”

  “什么？”宋越不太明白。

  “画廊事件发生前不久，南城出了一件大事，华贵集团少董事长在去郊外的路上突发车祸，事件的调查结果最后指向了当时的责任司机，这个司机当时运送的货物正是满满一卡车的珍珠岩，他因为疲劳驾驶没有看路，所以才与赵远泽的车撞在了一起，当时这个司机自己去了警察局自首，他说自己害怕赵家报复所以才来自首的。”

  听他这么说宋越想到了什么，“赵远泽出车祸后一段时间，赵家的私生子赵源就被接了回去，成为了现在的继承人。”

  傅晶点点头，“没错，这是导致赵源成功上位的重要事件，而这个司机在押解途中打伤了警察逃跑了，再后来就是警察局发布了他的通缉令，有消息称他偷渡去了丽北。”

  宋越实在不敢相信，傅晶这里能够提供这么有价值的线索，看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那个时候应该正是她事业的起步期，怎么会收集这些？宋越这么想着，便也这样问了出来。

  傅晶沉默地看了他许久，“这里是南城。”宋越皱眉看她，她的意思难道是……

  “我们如果想在南城发展下去，有些规则是必须要遵守的。舆论、漠视、甚至是暴力……这些只是最基本的东西，更别说是收集一切不同寻常的事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消息就会成为我们保护自己或者攻击别人的武器。”

  宋越咬了下后槽牙，果然是这样，她在南城能够闯出一片自己的事业，自然会研究这个城市的准则，而且看她的样子，她已经能够利用好这些规则为自己谋求利益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自己还要更加适应这座城市。

  其实这个事实从傅晶救回自己就可以看出来，为了某些利益，她甚至可以冒着巨大的风险从赵雪的眼皮下面做这些事情，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更加可怕的是这个赌徒存在理智。只是自己发现了她究竟是谁，将这一切都暂时忘记了，见到故人的开心让他屏蔽了她可能会有的黑暗的一面，现在，傅晶自己将这些摆在了他的面前。

  宋越和傅晶两人沉默地对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次直白地试探，也是最后一次，他们究竟是会成为伙伴，还是就此分道扬镳，甚至……？

  傅晶表面镇定，但内心有些忐忑，紧紧盯着宋越。

  当初救他的时候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想着如果是赵雪的敌人那么或许可以成为盟友，但是当她发现这人竟然是宋越的时候，对当年事情的好奇以及对他的滤镜压过了对宋越身份的探究，而且当天的一切都急匆匆的，等她第二天认为冒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向警察隐瞒了他的存在。

  所以她只能通过他现在在南城可以查到的情报来推测他到底是黑是白，无论是齐白对宋越的描述还是从她已经获得的消息来看，他很可能就是赵雪的敌人，庆幸袭击了她的大脑，让她仓促之下和他做出了合作的约定。

  但她总还是要再确定一下的，自己对于如今的他知之甚少，况且明面上的东西都可以伪造，她只能凭借着对他以前的那些微薄的了解来进行这一场赌博。如果赢了一切好说，如果输了……她握紧了扶手下的开关，别怪她无情，倘若赵雪知道她有这些证据，只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空气中的氛围逐渐窒息，傅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真的不想向宋越动手，他曾经救过她，如果没有宋越，自己可能会在那场大雪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是对于他身份的猜疑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她不可能一直若无其事和他像昨天那样相处，这件事情必须有个结果，或许……一切没有那么糟糕，更或者……她可以说服宋越背叛赵雪……傅晶开始在心中做出最坏的设想，甚至开始谋划该如何才能避免两人之间可能会有的残杀……

  “这些年，你辛苦了，晶晶。”傅晶的双手突然泄了力气，泛白的指尖垂落，她抬头望见了宋越心疼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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