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茫然两秒，很快反应过来。

  养什么花。

  他成天和那家伙研究系统和空间的事，脑子都要累瘦了，哪来时间养花。

  昼：[瞎说什么。]

  棠荔：“那就是在给我准备惊喜了。”

  [……]是惊喜没错，但现在还没个影。

  昼飘到棠荔身旁，看到她和金津的聊天记录，沉默两秒，说：[确实有事。你要是觉得寂寞，我以后晚上等你睡着再出去。]

  [我没有觉得寂寞。]棠荔嘴硬，[我就是好奇。]

  [反正没有养花养草，等忙完再告诉你。]昼说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和棠荔报菜名，点他的下午茶。

  棠荔一一记下，给李婶发了信息后，切回到金津的对话框。

  【喃吉人】：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小津人】：马上高三了，班主任不放人

  【小津人】：喃喃乖啊，等放假，一定去陪你

  棠荔想了想，又继续打字。

  【喃吉人】：你要是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和我说哦

  【小津人】：好

  金津收起手机，看着镜子里自己。

  上次那事后，齐佳佳果然变本加厉地找她麻烦了，但她没有再任由齐佳佳欺负，齐佳佳打她，她也打了回去，各有损伤。

  齐佳佳倒没再喊家长，估计是知道棠家会保她，喊了也没用。

  就在刚才，她才和齐佳佳打了一架，现在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鼻子还流着血，她这个鬼样子去见喃喃，一定会把喃喃吓到的。

  -

  昼白天没再离开。

  他开始待在电脑面前，键盘敲得啪啪地响，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棠荔每次想过去看，可她刚一靠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就会自动转向背对她。

  突击几次都失败后，棠荔直接问：[丑鱼大仙，你在做什么？]

  昼这次倒是告诉她了：[在写小说。]

  棠荔：“？”

  她的好朋友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写起小说来了。

  棠荔：“让我康康～”

  昼：[不能看。]

  棠荔皱眉，“为什么？”

  昼：[儿童不宜。]

  棠荔眨眨眼，“你是在写小黄文吗？”

  昼噎了下，而后啧了声，[我会写那种东西？]

  棠荔点头，“会。”

  一个成天醉心浓汤高辣的大仙，会写亿点点小黄文一点儿都不奇怪。

  昼懒得解释，[没写。你自己先玩一会儿，晚点再陪你聊天。]

  棠荔：“好叭。”

  没人陪说话实在无聊，看小说又费神，棠荔在病房里走了两圈，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电脑后传来丑鱼大仙的声音：[记得离宋医生远点。]

  棠荔：“好哦。”

  棠荔出去后，昼继续噼里啪啦地打字。

  棠荔去护士站听护士小姐姐们说了会儿八卦，又往楼下小花园走。

  “小棠。”宋劼喊。

  “宋医生。”棠荔打完招呼，转身往回走，“宋医生，我回去了。”

  宋劼一脸茫然。

  这么快，不才来吗。

  宋劼立即说：“我送你回去。”

  棠荔礼貌拒绝：“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好吧。”

  宋劼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满头雾水。

  之后的几天，棠荔每回遇到宋劼，都没和他多说几句话。

  宋劼敏锐地察觉到了，再次遇上时，试探地问：“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棠荔摇头，“没有哦。”

  宋劼还想再问，棠荔摆摆手，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再之后，宋劼再在医院里看到她，没有再主动过去和她打招呼。

  人和人之间的来往就这么一回事，一旦有一方露出拒绝来往的意愿，那本就浅薄的交情很轻易就会消失。

  棠荔回到病房，看着还坐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的小丑鱼，说：“丑鱼大仙，我只有你和金津两个好朋友了。”

  昼手上在忙活，但还是耐心地应她：[朋友不重多，重在对你真心。]

  棠荔：“那丑鱼大仙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昼：[我没有心，回答不了你。]

  棠荔：“……”

  棠荔又盯着小丑鱼看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疲惫，爬回床上躺了下来。

  入夜后，昼确定棠荔睡着后，再一次从小丑鱼身上离开。

  “写完了？”黑影等他很久了。

  昼：“完什么完，一个开头就够了。”

  黑影没再多说，“来试试。”

  一道时空裂缝出现在两位神明面前。

  昼和黑影一前一后的飞了进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昼才回到医院。

  小丑鱼娃娃安静地待在枕头边上，病床上的女孩却不见踪影。

  昼皱了皱眉，出去找了一圈，最后在手术室门口找到李婶的身影。

  李婶低垂着脑袋，精神不太好，眼睛也有些红肿。

  昼又看了眼匆匆赶来的棠父棠母，穿门而过。

  他在其中一个手术间里找到躺在手术台上的棠荔。

  他没再走近，就站在门边上看着她。

  直到手术结束，她被推出去。

  昼没去听医生和她的家属交代她的病情，直接跟着她回了病房。

  这一次，棠荔睡得格外久，一直到次日下午醒过来。

  病房里再次涌入一群医护人员。

  等医生们离开，棠荔先是看了眼枕边的小丑鱼，才看向棠父。

  棠父说：“你妈妈有急事先离开了。”

  棠荔点了点头。

  棠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喃喃，爸爸给你找到适配的心脏了，那颗心脏的拥有者是位脑瘤患者，她已经签下了捐赠协议，就等着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了。”

  不论何时何地，死亡都应是让人忧伤的，但对一名父亲来说，却是他孩子新生的机会，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棠荔眨眨眼。

  棠父拉着她苍白消瘦的手，继续说：“等你病好了，爸爸就接你回家。”

  棠荔双眼蓦地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半夜里身体再痛她都没掉眼泪，现在却因为父亲的一句话，绷不住了。

  她在医院住了整整十二年，从想见爸爸妈妈，想听他们对她说“我们来接你回家”，到慢慢地学会接受，把这间病房当做自己唯一的家。

  在这里安安静静地长大，在这里平平静静地等死，努力让自己不做任何人的累赘。

  她以为这辈子都这样了，爸爸终于说要接她回家了。

  棠父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喃喃，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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