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和匆匆赶来的棠父棠母交代棠荔的身体状况。

  棠父的鬓角多了几缕白丝，他低声说：“心脏已经在找了，暂时还没找到适配的。”

  一开始女儿的心脏病并没有严重到要换心脏的地步，那时国外医疗技术更发达，他和前妻有想过让女儿出国接受治疗，但女儿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他父亲和岳父岳母也不赞同，所以他们只能把她放到自家的私人医院里，让她慢慢接受治疗。

  他们请过国外的专家过来给女儿治病，只是效果甚微，女儿的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辛苦着辛苦着，她也慢慢地长大了。

  她小学毕业那年再次病发，他们得知她的病情并没有往乐观的方向发展之后，就已经开始给她找心脏了。只是合适的心脏供体实在难寻，再加上女儿血型特殊，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棠母捂着脸，双肩耸动，低泣声从指缝间溢出。

  棠荔醒来，看到围在四周的医生，没有惊讶，缓缓冲他们露出个笑容，“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年迈的主治医生回给她一个笑容，“喃喃是个坚强的孩子。”

  主治医生又问了棠荔几个身体方面的问题，便领着人出去了。

  在接下来治疗里，他们需要做的不再是想办法治愈她的心脏病，而是想办法延长那颗心脏的机能让它继续工作，直至找到适配的心脏进行更换。

  具体的，他们要开会好好讨论一下。

  李婶站在床边问：“大小姐饿不饿？”

  棠荔轻轻摇头，“暂时不想吃。”

  李婶顿了顿，又问：“大小姐想见先生和夫人吗？”

  棠荔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摇了摇头，“让他们去忙吧。”

  李婶点了点头，交代棠荔有事按铃，便出去了。

  李婶将棠荔的话转述给等候在病房外的棠父棠母，看着他们脸上失落的表情，视若未睹地垂下眼，半句话都没再多说。

  这些年大小姐虽然住在医院里，但从没有人说过不让他们过来探望她，是他们自己没有来。

  在小姐需要他们的年纪他们不在，现在小姐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不再需要他们了。

  他们是爱小姐没错，只是他们更爱自己罢了。

  病房内，自李婶出去后，再度安静下来。

  昼从被子底下钻出去，停在枕边看着她，[真不要爸爸妈妈陪你？]

  棠荔看着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有你陪我就够了。”

  昼静了片刻，嗤了声，[小屁孩，别瞎撩。]

  棠荔：“？”

  昼飘到电脑面前，[哄小孩的话我不会，你要是睡够了，我可以继续给你念昨天的小说。]

  棠荔合上眼睛，“你念。”

  如果没有那些挑拨情绪吸引读者的剧情，小说里的世界无疑是美好的。

  每一位女主角都独立善良，每一位女主角最后都能拥有美好幸福的生活。

  棠荔轻声说：“我这样的，到了书里，应该是一个女配。”

  一个仗着自己是弱势方肆意夺取周围所有人的宠爱的恶毒女配。

  [你？]昼看向她，[你这样的到了宫斗剧里，活不过两集。]

  棠荔嘟囔着问：“我有这么笨吗？”

  昼：[笨倒是不笨，就是不够冷血。]

  在那些尔虞我诈的女人戏里，光有智商可不够，还得狠得下心。

  棠荔笑了下，没再搭腔。

  她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一个小小的向日葵挂件。

  这是去年的那场时空之旅，未来的丑鱼大仙送给她的，她一直放在枕头底下，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向日葵向阳而生，棠荔向往着美好的未来努力地活着。”棠荔重新闭上眼睛，“丑鱼大仙，我不会这么快死的，我还没给你和金津还有李婶买房呢……”

  那有气无力地声音越来越小。

  她说着说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昼静了片刻，从显示屏面前离开，飘回到她身旁，安静地待在她枕头边上。

  -

  中午放学，金津没有去食堂，留在教室里开始帮覃诀补作业。

  这两天覃诀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放学就不见人影，连让她帮忙补作业都是给她发的QQ信息。

  金津正写着，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头顶上传来齐佳佳的声音：“尖子生，卷子借我抄抄没意见吧。”

  金津还没来得及开口，手底下的卷子被强行抽走。

  纸张脆弱，只听“撕拉”地一声，卷子被扯成了两半。

  “哎呀，不小心撕坏了。”齐佳佳怪叫一声。

  她的两个小姐妹立即在一旁安慰说：“没关系，金津不会怪你的。”

  碍于覃诀，这三个人没再对金津动手，但覃诀不在的时候，她们没少找金津麻烦。

  金津冷眼看着她们脸上挑衅的表情，淡声说：“那是覃诀的卷子。”

  三人脸上笑容僵住。

  齐佳佳下意识看了眼试卷上的名字，脸色一变，把卷子丢回金津桌上，“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撕坏的。”

  金津没理她们，继续往卷子上填答案。

  齐佳佳自讨无趣地哼了声，“你对覃诀倒是好，饭不吃帮他写卷子。可惜了，人家覃诀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不过是想利用你……”

  其中一个女生打断齐佳佳的话：“跟她说这些做什么，看她喜欢上覃诀再被覃诀甩掉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不更好？”

  齐佳佳点头，“也是。”

  “快去吃饭吧，我要饿死了。”

  “这个点去食堂吃屁啊，想个办法点外卖吧。”

  三人说着，没再搭理金津，转身离开。

  金津把自己那张卷子的名字涂掉，写上覃诀的名字。

  覃诀一直到下午放学才回学校。

  金津把那沓卷子递给他，“写完了。”

  “谢谢。”覃诀接过那沓卷子，顿了顿，突然喊了声：“金津。”

  金津看向他。

  覃诀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我们分手吧。”

  金津没有问为什么，她平静地说：“好。”

  覃诀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身，“我刚从医院回来，听说棠家那位大小姐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金津倏地抬起头，见覃诀不似说假，立即转身往外跑。

  等她赶到医院，李婶把她拦在病房门外，“小姐睡下了。”

  金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喃喃她……”

  李婶说：“暂时没事。”

  金津对上李婶那覆着薄光的双眼，脑子一空。

  -

  棠荔的病情虽然被控制住了，但也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

  就如棠父所说，她辛苦着辛苦着，慢慢就长大了。

  她辛苦着辛苦着，迎来了她的十七岁生日。

  棠父棠母上午就提着蛋糕过来了，支离破碎的一家三口在病房里拍了他们的第二张合照。

  棠父棠母离开后，棠荔看着照片里和十六岁相比消瘦了许多的自己，轻叹了口气：都不漂亮了。

  昼问她：[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棠荔十六岁生日，他送了她一趟穿越时空的未来之旅，如果她还想去，他也还可以再送她过去一趟。

  棠荔问：“什么都可以吗？”

  昼：[先说说看。]

  棠荔：“我想要一个系统。”

  昼：[……]

  这有点为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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