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周围陷入了绝对的静寂当中，完全称得上是万籁俱静，实在是最适合安睡的环境。

　　只可惜……

　　这一夜，向暖搂着睡得像个小猪仔一样的果果，就这么混乱地想了一整夜，直到天快要亮了才总算迷糊起来。只是眼睛刚合上没多久，果果就醒来了，然后就像小牛犊一样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嘴里还嘀嘀咕咕，让她想偷睡一会儿都不行。

　　在被果果捏住鼻子之后，向暖不得不睁开眼睛。“宝贝儿，你怎么这么早就醒啦？还把妈妈给吵醒了，小坏蛋。”

　　果果嘎嘎地乐了一会儿，突然又一骨碌地躺下，肉嘟嘟的身子挪过去，跟向暖脑袋挨着脑袋。

　　这黏糊的小动作就跟一只小爪子似的挠在向暖的心上，她收紧手臂，将小家伙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母女俩在床铺里玩闹了一阵，果果的肚子就不客气地叫了起来。她自己觉得很新奇，撩起衣服瞧着自己的白肚皮，一边研究一边傻乐。

　　向暖哭笑不得，也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肚子，然后强打起精神起了床。

　　洗漱之后，向暖挑了一套亲子装，分别给自己和果果换上，然后牵着手高高兴兴出了客栈。

　　飞机是下午的，上午还能在这独克宗古城里溜达一圈。

　　果果一出客栈就立马开始放飞，撒腿就想表演一下什么叫来去如风。

　　向暖只得一把将她抱起来，先找了一家餐厅解决温饱问题。

　　果果吃东西十分慢条斯理，而且很容易分心，来了新的顾客或者是有什么小动静都要睁着滴溜溜的眼眸四处瞧，常常抓着勺子却忘了往嘴里送。

　　向暖不喂她，也不催她，就等着她自己把自己给喂饱。只是她眼前是果果无比精致的小脸蛋，脑子里出现的却是照片里那个小男孩。

　　那三张照片里，小男孩的脸都不是十分清晰，所以她看不出来他跟牧野是否相似，只是单纯从年龄来判断，他应该是杨子君在失踪前就已经怀上了的。

　　牧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那天夜里他突然跑到阳台去抽烟，是否就是为这件事而烦恼？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牧野的，那他确实会很烦恼。他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为了杨子君和儿子直接跟她离婚，他恐怕是做不到的。可是，他只怕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杨子君一身病痛还辛苦地带着个孩子过日子……

　　向暖微微分开嘴唇，缓缓吐出一口闷气，眼睛莫名的发热发酸。她赶忙仰起脸，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

　　“妈妈，你怎么哭了？”

　　向暖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明明是干的，小家伙真是敏感啊。“没有啊，妈妈没有哭。”

　　“妈妈眼睛都红了！”果果撒开手里的勺子，在椅子里跪坐起来，一手扶着向暖的肩头，一手伸过去抹了抹向暖的眼底。

　　这贴心的举动，差点儿直接让向暖失控掉眼泪。她抿着嘴角笑了笑，一把将散发着奶香的小身子搂在怀里。

　　果果似乎感受到了妈妈心里的不平静，小胖手有模有样地在向暖的背上轻轻拍打着。

　　向暖含着眼泪笑了，松开手的时候，终于还是将碗筷挪过来，亲自喂果果吃完了剩下的食物。

　　时间还早，太阳还不算毒辣，这个时间在独克宗古城里溜达赏景最合适不过。

　　向暖想着马上就要回荣城了，所以今天难得对果果放纵一些。最后果果倒是玩得尽兴，她自己差点儿没累得趴在地上。

　　吃过午饭，向暖就赶紧载着果果直奔机场。

　　果果玩累了，靠在儿童座椅里睡了过去，一直到机场的停车场才悠悠转醒。

　　向暖按照牧野之前说的，将车子连带着车钥匙一起留在了机场的停车场，据说会有人来把车开走的。虽然向暖有点担心会有人发现车子没有锁，从而钻进去里面捣乱，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照做了。

　　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机场，时间充足，向暖也就由着果果不紧不慢的过安检，然后溜溜达达地去到登机口，路上还吃了一根天价的冰棍。

　　飞机快要到达荣城的时候，刚好是傍晚时分。从窗口往外看，火红色的太阳将云层渲染出绚丽的色彩，仿佛一幅最美丽的画卷。

　　向暖跟果果一起趴在窗口那，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后来还是向暖怕小家伙的眼睛受不了，这才想办法将她的注意力给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等她重新抬头望出窗外，飞机已经降到了云层以下，她心里莫名地闪过那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回荣城这件事，向暖并没有提前跟家里报备，所以到了荣城机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接她们回家。

　　向暖也不急着回大院，而是带着果果去了锦绣园的小窝。

　　家里还是一如往常，收拾得干干净净，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几样玩具，而且一看就是男孩子的玩具。

　　向暖怔怔地看着那几样玩具，只觉得脑子里突然一阵电闪雷鸣，然后是狂风暴雨不止。

　　牧野曾经把杨子君和那个孩子带到这里来过吧？他们一家三口，是否曾经在这里幸福地生活过？

　　一家三口。

　　这几个字仿佛变成了钝刀子，毫不留情地戳到了向暖的心里去。

　　“妈妈，你怎么了？”果果不明所以地看着傻愣愣的向暖，伸手扯住她的衣摆晃了晃。

　　向暖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妈妈没事。果果热不热，要不要洗个澡？”

　　荣城的夏天可比云南炎热多了，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里就能大汗淋漓，一身粘腻。

　　“要！”这时，果果也发现了那几样玩具，撒腿跑了过去。“妈妈，这是谁的玩具啊？”

　　“这……大概是哥哥的玩具吧。”

　　咦？

　　果果疑惑地转头看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哪里来的哥哥？果果家没有哥哥啊？”

　　也许以后就有了。

　　“果果先自己玩，妈妈去给你放水洗澡。不过要小心点，别把玩具弄坏了，知道吗？”

　　果果有了玩具就不搭理妈妈了，果断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样玩具，抱到沙发去摆弄起来。

　　向暖摇摇头，迈步进了浴室，将好些日子没用过的澡盆洗刷干净，然后往里注入温水。在等待水满的过程中，她抬眼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底恍然若失。

　　果果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就抱着玩具睡着了。

　　向暖给她盖好被子，本想去洗澡的，突然接到了婆婆罗筱柔的视频邀请。

　　得知她们已经回到荣城了，罗筱柔顿时皱了眉头。“怎么不叫人去接你们？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拖着行李，多不方便啊。”

　　“没事的。我见时间不早了，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果果已经睡了，明天一早我就带她回去，她可想你们了。”

　　一提到宝贝孙女，罗筱柔立马眉笑颜开，恨不能即刻将果果搂在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即便摸不到也想好好聊聊果果那点人尽皆知的糗事。

　　向暖强打着精神陪聊，最后还是罗筱柔见她神情疲惫放过她了。

　　“早点睡吧。你们这些日子也玩得累了，明天不用急着赶回来，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道了。妈，那你也早点睡。”

　　挂了电话，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浴室。

　　这一夜，向暖照旧辗转难眠。

　　第二天，果果难得也晚起了一回，母女俩直接睡到太阳晒屁股才先后睁开眼睛。

　　不知道别的小朋友是不是这样，反正果果睡到自然醒的时候都会心情特别好，然后就会各种地想在床上跟人玩闹。

　　母女两是八点多醒来的，结果一直在床上嬉闹到九点多，才被辘辘饥肠给逼得爬下床去找食物。

　　向暖就着冰箱里仅有的食材做了两碗面，吃饱喝足就带着果果打车回了大院。

　　家里三个老人有十天没见到果果了，自然是稀罕得不得了，三个人一心一意围着果果团团转，简直就像是奴仆伺候公主殿下。

　　向暖在一旁看了直想笑，也趁着这个时间将给他们准备的礼物一一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罗筱柔很快就发现向暖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昨天晚上这小家伙表演武术呢，害得我没睡好。”

　　果果有时候睡觉确实会动得很厉害，就跟进行武术表演一样，罗筱柔也是知道的。

　　“马上吃午饭了，吃完了你赶紧回房去休息，果果交给我们就行了。”

　　“好。”

　　吃过午饭，向暖就真的钻进卧室去睡觉。说是睡觉，其实就是干躺，脑子里热烘烘乱糟糟的，就跟置身在菜市场一样，能睡得着才有鬼。

　　后来向暖实在不想这么干躺着，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打算下楼去，经过还没到楼梯口就听到了公婆在房间里说话的声音。

　　当时房门敞着，公婆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起来，所以音量没有压得特别低，恰好被她听到了。

　　“……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实在不行，要不咱们——”

　　“别胡说八道，小心被向暖听了去。”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向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脑子里轰隆隆地响着，耳朵也是嗡鸣一片，霎时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原先只是猜测，公婆的这两句话无疑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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