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卢绪萍想开口让柳芽帮着一起做罗紫娟的饭，柳芽见了她立刻转到别的地又擦又抹。

  那意思就是：我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我忙得没空搭理你。

  见柳芽不理她，卢绪萍嘴里骂道：“哎哟，要死哟！小贱蹄子作不出好结果。”

  柳芽低着头当没听见，手里的活一直没停下。

  卢绪萍做好了饭，接着打包，打包剩下的自己盛来迟，没给柳芽留一口。

  柳芽忙完了，打算给自己下点面吃。

  卢绪萍把自己的碗盘扔到水池里，一边擦嘴一边道：

  “小柳，你抓紧把我送到医院，我表姐还等着吃我送的饭哩。”

  全然不顾柳芽正开着火做着饭。

  柳芽望着“突突”正旺的火苗，犹豫片刻还是把火关掉，把桌子上打包的东西提着，换上鞋往外走。

  卢绪萍在后面叫唤：

  “这么急去投胎哟，不知道等等我？我上楼去拿表姐的换洗衣服。”

  无论卢绪萍再说什么，柳芽都不搭话，一路听她骂了三四回。

  到了市中医院门口，柳芽打算放下卢绪萍就走。

  卢绪萍又接着唠叨：

  “你年纪轻轻的就不能帮我提进去？再说俊俊姥姥住院，你一次也没来探望一下，一点礼数也没有的。”

  柳芽：不生气，不生气，老太婆愚昧无知，又不通情理，你就当她说的话是一个屁，你跟屁讲什么道理？

  心说我就是一保姆，主人若发话，我就过来伺候。主人没说话，我探望个毛线啊？

  这话跟卢绪萍讲不通，柳芽干脆也不再跟她讲。

  柳芽把车开进医院地下停车场，跟着卢绪萍去了住院部2号楼606房间，一路上卢绪萍的嘴就没停下过。

  柳芽开启屏蔽模式：听不见，听不见。

  卢绪萍一进病房就朝躺在病床上刷手机的罗紫娟炫耀：

  “表姐，今儿个的鱼汤，还有这饭菜都是我做的。”

  接着把目光转向柳芽，语气淡淡的：

  “表姐，这个就是小柳，你看她跟手机里看起来一样吧？”

  病床上的女人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皮肤挺白的，微胖，脸圆圆的，头发烫成了钢丝球样式，整个人不怒自威。

  柳芽把保温桶放到小几上，朝罗紫娟笑了笑：

  “阿姨，您好，我是柳芽，您叫我小柳就行。今天我过来看看您，恢复的怎么样了？”

  罗紫娟眼神犀利地盯着她，皮笑肉不笑，好一会没说话，上下打量她。

  柳芽没经过这种场面，心里发毛，罗紫娟那眼神跟看仇人似的，让人毛骨悚然。

  她把保温桶里的汤倒进碗里，把饭菜摆到托盘里端到罗紫娟面前，柔声道：

  “阿姨，快吃吧，一会凉了。”

  罗紫娟鼻孔重重“哼”了一声：

  “我现在不想吃，你出去吧。”

  她说的是“你出去吧”，而不是你回去吧。

  柳芽猜不透她的意思，又不敢问，想了想说了句：

  “好的，阿姨，我去找医生问问您的情况。”

  柳芽出了房间把门带上，并未走开，而是候在门口。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传来罗紫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厌恶：

  “你说你带她来干啥？我见了她胸口就堵得慌，她一天不走我这一天心里就不舒服，看着她就烦。”

  柳芽呆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让罗紫娟这么厌恶她。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柳芽心里委屈的不行。

  她没心思再继续听下去，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顺着廊道跑到楼梯口，柳芽顺台阶而下，眼泪已经糊了双眼，她不管不顾只“噔噔噔”一个劲儿往下冲。

  冲到三楼转角处跟人撞上了，柳芽“哎呀”一声捂住了鼻子。

  再看那人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就摔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

  柳芽赶紧道歉，都没敢抬眼看人。

  眼泪彻底崩了，鼻子的痛给心里的委屈找到了宣泄的借口。

  她怕满脸的泪水吓到别人。

  “有那么疼吗？”

  一道男声带着戏谑问道。

  听到声音，柳芽猛然抬头，像见到鬼一样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

  “老、老板？您怎么会在这里。”

  柳芽快速地抹了一下脸，心情由刚才的委屈难过转换成难为情。

  为了避开人群，她才避免走电梯，专门选择楼梯。

  医院里的楼梯很少有人走，有的话也是一楼到地下车库那一段。

  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沈星河，柳芽脸色发热，他不会以为她来这里探望自己的亲朋吧？

  她还没解释，就听他说道：

  “我昨晚喝多了酒，胃有点不舒服，过来看看。我刚检查完，这会打算上去看看俊俊姥姥。”

  沈星河之所以走楼梯，是觉得电梯太脏，刚才他走得很快，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像山上滚落的石头一样直直砸了过来。

  “小丫头劲儿还挺大，我胸口快被你撞碎了。”

  他没说她胖，已经很给面子了。

  柳芽“嘿嘿”直笑，再一次道歉，想要伸手帮着揉揉又觉得不合适。

  “噢，那您刚才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柳芽觉得自己脑子终于开窍了一回，如果他胃不好，以后做饭的时候要注意少油少辣。

  “有点小毛病，不过不要紧，还没有你撞我这一下严重。”

  “啊？”柳芽挠挠头，特不好意思地问道：

  “老板，要不我陪您拍个片看看？费用我出。”

  沈星河扫她一眼，“不用，你快点回去吧。”

  说完，捂着胸口上楼去了。

  他明明看到了她哭得那么狼狈，却聪明地没有问原因，这让柳芽从心里感激他。

  她并不想在他面前提起罗紫娟，好像是告状一样。

  甭管罗紫娟做得对还是错，她都是沈星河的岳母，他们是一家人，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保姆。

  到了车上，柳芽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像个大花猫一样，头发也乱糟糟的，再想想昨晚看到的沈佳佳，顿时一股挫败感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

  刚才如果没有碰到沈星河，这会她应该正趴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地哭。可是情绪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那个时间点，想哭又哭不出来。

  满心的悲凉，却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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